一众大臣们见状,吓得连退数步,吓得跟丢了魂一般,面青白,两股颤颤。 老郡公推开老皇帝,肃然起身,拂开宽大的衣袖,正衣冠,转身面朝谢珩,双手叠行礼道:“老臣徐洪武。” 一旁的贺兴邦走到他身边,同样规规矩矩的叠手行礼,“老臣贺兴邦。” 两位老臣屈膝行礼,依旧风骨傲然,“参见主上!” 二十年苟延残,终于重见大晏有兴盛之望,跪的跪的心甘情愿。 谢珩看着他们,猩红的双目微微有些润。 这一刻,少年终于明白: 风子弟会有年华老去的一天,昔沙场飞龙将卸甲后神勇不再,而不论年岁几何,永存一腔赤血者,从不会被荣华富贵蒙蔽双眼,永远不会和利熏心之辈同合污。 此谓风骨。 此谓忠义之辈。 谢玹紧紧的握住圣旨,亦行礼跪拜,“微臣谢玹,拜见主上!” 有此三人在前,而后一众青衣卫,数千墨羽军,乃至一众大臣以及人数上万的皇羽卫纷纷跪伏于地,万声万语重叠成一句,“拜见主上!” 直到这一刻,老皇帝才发现: 这一次,是真的大势已去。 和瑞王带兵围攻凌云山想要弑父夺位不同,和赵帆费尽心机谋权篡位也不一样。 谢珩…… 他是来讨债的! 老皇帝瘫倒在地,异常艰难的挣扎着坐起来,想起身却再次摔倒在地。 没有人伸手扶他。 谢珩居高临下的睥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 老皇帝猛咳了许久,伸手,颤悠悠的指着谢珩道:“他不姓赵!” 他面发青泛紫,心想着即便是赵承安真的没死,真的有幸逃生嫁做了人妇,可是……谢珩不姓赵。 老皇帝哑声道:“他本不姓赵,你们称他为主上,都疯了吗?疯了……” 到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再接他的话。 谢珩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免礼,平身。” 老郡公和贺兴邦相互扶着起了,谢玹及众人也纷纷起身。 方才冒犯过谢珩的那些个大臣腿软的不行,站也站不起来,便低头继续跪着,生怕被谢小阎王扫过一眼,就会顷刻间丧命一般。 而后,少年转身,看着嗓音沉沉道:“孤不姓赵,也能保大晏江山。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这二十年可有半分利民之举?” 老皇帝当场便噎住了,死死的咬着牙,血却从嘴角不断的蔓延出来。 贺兴邦道:“当年先帝在世时,私下曾同我等说过,若长宁公主继位后有子,不必强求姓赵,只需心存赵家天下。” 徐洪武紧跟着道:“此事先帝的得力大臣人人皆知,只因当时公主尚年少,先帝亦正值壮年,当时写下这传位诏书便只是以防万一,所以私下于老夫保管,秘而不宣,不料竟被赵毅这个窃国者钻了空子!” 老郡公怒从心起,看着老皇帝,眼中老泪纵横,“二十年前,朝忠义之士尽被灭口,只剩下我和南安侯这两个老骨头苟延息,熬了今,终于等到了小主上回朝,讨伐你这窃国贼!不姓赵又如何,能护我大晏,保国家昌盛,就比你这昏君强千倍百倍!” 老皇帝闻言,忽然陷入沉默。 不一会儿。 他忽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出泪来,状似疯癫之后,忽然吐血不止。 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昔跪伏脚边的大臣们在旁看着,不敢上前半分。 只有王良颤巍巍的走过去,蹲下身用袖子不断的擦老皇帝吐出的血。 可是血太多了,袖子被侵透了,老皇帝的脸也被越擦越脏。 赵毅到了这般地步,还在笑。 王良忍不住劝道:“皇上,您别这样……” “咳咳……朕这一生、为了大晏……低过头、受过辱……大晏江山数百年,没、没……没一个皇帝做的像朕这般辛劳……” 老皇帝不断的咳着,一把拂开了王良的手。 他接受不了谢珩那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拼了命一般想要站起来,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在地。 到最后。 老皇帝实在是没有气力了,才放弃了挣扎。 他一张老脸布泪痕,死死盯着谢珩,哑声道:“朕为了大晏勤俭度,甚至把把景儿嫁到了西楚……朕为了大晏什么都做尽了!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说朕没有为大晏尽心尽力?凭什么?” 最后一句,老皇帝是嘶哑着吼出来。 谢珩把手中长剑抛给一旁的青衣卫,左右众人皆肃然无声。 少年目光寒凉,周身杀气绕,一步一步走向瘫倒在地的老皇帝,“就凭是你谋朝篡位,滥杀忠良,导致大晏国力衰弱至此!就凭你有贼心抢皇位,没本事保万民平安,被邻国侵扰边境,只知道一味的当缩头乌,丧权辱国!赵毅,你这样无能无的昏君,孤杀你,都脏了孤的剑!” 赵毅“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当即便出气多,进气少了。 王良抱着谢珩的腿哭求道:“谢将军……不!主上!他好歹也是您的长辈,您行行好,让他安生去吧。” 老皇帝这病,原本也活不了多久了。 要是之前就昏死过去,也是好的。 总比现在一把年纪,病体孱弱,还要被翻陈年旧账,碾碎所有尊严要强。 谢珩一把拎开了王良,沉声道:“来人,除去赵毅的龙袍,金冠,用玄铁笼锁于市井之中。” 少年嗓音寒冷,“用药,好生吊着他的命,千万让他轻易死了。既然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让帝京的百姓们来告诉他,这些年,他怎么做这个皇帝的。” 众人闻言纷纷打了个寒颤。 此举诛心,可比直接杀了老皇帝狠多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