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臣顿了顿,面发白,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梗着脖子继续道:“皇上今年二十有三,自登基以来后位空悬,长此以往,恐误皇嗣绵延之大事……” “哦。”谢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弧,嗓音却比往还要低沉些,“依卿所见,朕该如何?” 那大臣闻言,以为自己进言成功了,动得脸涨红,音量也拔高了许多,“臣以为皇上应当广纳后,绵延后嗣,振兴皇族!李大人家的千金贤良淑德,郑尚书家的小姐也是明慧聪颖……” 话正说到昂处,谢珩顺手抄起御案上的折子就甩在那大臣的脑门上,生生将人拍的后仰倒地,说话声也就此嘎然而止。 谢珩衣袖拂动,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问文武百官,“谁家的女儿嫁不出去,尽管把名册送到朕面前来,不出三,必得夫婿!” “皇上!”议政殿中家里有女儿的大臣纷纷跪了下去,伏地求道:“皇上息怒!臣等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晏啊!” 总有那些那么一两个自命忠臣名士的老大臣在这种时候格外能哭,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大晏碎了心。 谢珩睥睨众人,边冷弧更甚,“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这一句话出来,底下众臣顿时止声,连哭都不敢哭了。 谢珩道:“想和前朝一样用后牵制朝政,族凭女贵,外戚干政?” 众臣闻言,把头伏得更低了。 “趁早醒醒!”谢珩一手撑在案边,一字一句道:“诸卿时运不济,没这样的命,趁早死了这条心。” “臣等不敢!” 大臣们哪还敢多言,纷纷叩头求饶恕。 朝堂上闹过这么一场,也没人敢说别的事了。 谢珩看了侍立一旁的王良一眼,这混成人的老内侍连忙上前一步,刚要喊“退朝 ”,殿外内侍高声启奏“西楚使者请见陛下!” 谢珩丹凤眼微眯,看向了底下的谢万金。 四公子朝这自家长兄挑眉,微微一笑。 一旁的谢玹见状,不由得皱眉道:“笑什么笑,成何体统?” 谢万金收了笑意,一本正经道:“三哥别这么凶嘛,待会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笑了,有好事!绝对是好事!” 谢玹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谢珩坐回龙椅上,嗓音微沉:“宣!” 王良站在白玉阶上,拂尘轻扬,“宣西楚使者觐见!” 重重殿,宣见之语层层转递,音波回,一时绕梁不绝。 不多时。 西楚女使者带着四个随行官员上议政殿,手捧锦书,“参见大晏陛下。” 谢珩面如常道:“免礼,直说来意。” 西楚使者们闻言,愣了愣。 议政殿中这些朝臣却是早就习惯了谢珩这般“少废话,说正事”的作风,对此没有丝毫觉得不妥。 片刻后,那女使者将手中锦书举过头顶,恭声道:“这是我西楚帝君亲笔所书,还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谢珩给了王良一个眼神。 后者连忙步下白玉阶,去接过锦书递到谢珩手中。 谢珩翻开扫了一眼,随即合上,丢到了案上,轻笑道:“西楚招婿,与朕何干?” “我西楚六公主今朝年双十,特在都城设下招婿大会,恭请列国才俊齐聚西楚,共襄盛举!”那女侍者恭声道:“若陛下或是大晏哪位才俊与公主有缘,共结连理,亦可保大晏与西楚百年安宁共处!” 这话算是说的很明白了。 她们西楚的六公主招婿,请了列国才俊到西楚都城,那位西楚帝君最看好的还是大晏这位年轻的陛下。 若是能两国联姻,自然就不好开战了。 谢珩屈指轻轻敲着御案,扫了底下文武百官一般,年轻官员们齐齐低头,唯有谢玹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四公子笑的两个梨涡都出来了。 “倒也不是不行。”谢珩抬手指向四公子,不甚在意道:“谢万金,你去西楚走一趟,你想娶,大晏与西楚就暂且相安无事,若是看不上,下一个就打西楚。” 谢万金噎了一下,“长兄,我……” 这可真是笑一下就倒霉啊。 “陛下!”西楚的女侍者脸震惊,就没见过哪国的掌权人这般嚣张无状过。 哪怕真的是要开战,也是兵贵神速,胜在出其不意,可他们西楚的人还在这议政殿上站着呢,谢珩就敢这般说话。 真不知是太年轻,还是本就没将西楚放在眼中。 殿文武琢磨了片刻,刚要行礼进言。 谢珩忽然又开口道:“首辅大人,你有何高见啊?” 众人十分识趣的闭了嘴,偷偷把目光转向了谢首辅。 谢玹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语气极淡道:“皇上英明!” 只这四个字,再无下人。 众臣绝倒,纷纷以袖捂脸。 西楚使臣们脸惊诧,难以言表。 谢万金抬头看了看身侧的三哥,又抬眸看向长兄,“我……” 这事还没说清楚! 怎么就变成了我去西楚? “那就这样吧。”谢珩看了底下的四公子一眼,“封谢万金为锦衣侯,明启程去西楚招亲。退朝!” 四公子没有再开口的机会,王良拂尘一扫,高声道:“皇上有旨,退朝!” 百官闻言如梦大师,立即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谢珩拢袖负手,转身离去。 谢万金站在原地,呆如木。 片刻后,群臣躬身而退,只有谢玹还站在他身侧,冷冷道:“锦衣侯,还不走?” “三哥!”谢万金猛地醒过神来,“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让我娶西楚公主?开什么玩笑?西楚的女子那可是厉害的人,这若是进了咱们家,那还不得把谢府拆了啊!” 谢玹看着他,不说话。 四公子继续道:“我不当这个锦衣侯,谁要去谁当!” 谢玹忍不住皱眉道:“那你方才笑什么?” 四公子苦着脸道:“西楚招亲的消息早就放出来了,我以为长兄会让你去来着……” 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三公子周身冷气越发重了,连忙改口道:“反正不该是我去!”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