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江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血妖异,少年坐姿随意而优雅,信手拨弦间,一袭青衣被江风吹得翩翩飞扬,犹如天降仙灵一般,一出现便将这一方血厮杀的戾气化去了大半。 风声萧萧,浪涛滚滚,越发显得这曲声悠扬清澈,使人心神不由自主的安宁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琴声,竟然可以引江鱼儿为之驱使……驭兽之术吗?”秦墨听了许久,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问温酒:“难道是国师府的不传之秘摄魂曲?” 温酒看了来人许久,才喃喃自问道:“容生把摄魂曲教给了五公子?” “西楚这些个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以琢磨,容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把国师府历代只教传人的摄魂曲教给了五公子。”秦墨在一旁又惊又喜,忍不住低声道:“西楚这些人都是用毒用坏了脑子吧?成天搞得飞狗跳的,这子叫人怎么过?” 秦大人说完之后,才想起来身边这位是西楚的嫡公主,偷偷瞥了一眼温酒,连忙解释道:“娘娘……下官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温酒心下还琢磨着正事,完全没有要同秦墨计较的意思,随口道:“无妨,我也在想容生是不是有病?” 不然他怎么会把国师府历代只教传人的摄魂曲教给五公子。 秦墨闻言立马附和道:“他肯定是有病。” 他还有些庆幸道:“不过五公子这琴声真是厉害啊,一来就把西楚水军那边搞得船帆人倒!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陛下娘娘都有神仙护佑,这救场的人说来就来!” 温酒没再说话,眸如墨的看着那烟波浩渺中的青衣少年。 谢琦自那亲手把退婚书于她手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谢万金曾想方设法的带他回去,可他说自己倾心于夜离,暂时不愿意跟他们回大晏去。四公子概了许久说这弟弟大了,做哥哥的也不难强求他做什么,只能由他去。 可就是那个说暂时不想回大晏的五公子,却在回鸾湾危机四伏之际,来了。 “殿下和秦大人说的五公子是谁?” 边上的小侍女们也第一次见这样风雅清澈的少年,忍不住追问道:“哪家的五公子?” “我家的。” 不远处的谢珩吩咐完船夫调转船身侧对着西楚水军之后,忽然应了这么一句。 小侍女们一时无言以对:“……” 晏皇离得那么远同地方对阵,到底是怎么听见她们说话,还有这闲情来答话的? 身后一众青衣卫一边忙着把胡落下的箭羽砍下,一边汗颜:陛下,我们都知道五公子是你家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能不能先把您一看到自家弟弟来就得意的劲儿收一收! 说话间的功夫,西楚水军们也发现了琴声的奇怪之处,梁康恨声道:“肯定是那抚琴的小子搞的鬼!先把他杀了再说!弓箭手!” 众人纷纷搭箭对准了那竹筏上的青衣少年,随着梁康一声令下,齐齐了出去。 温酒身边的小侍女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看见漫天箭羽落向了青衣公子,竹筏离龙头舟还有二三十丈远,就算立刻调转船头过去,船上这些个青衣卫们也赶不及去救他。 犹如风般温柔和煦的,眼看着就要被万箭穿心。 众人不由得惊声道:“公子小心!” 温酒双眸充红,快步冲出船舱,一声“五公子!”喊破了喉咙。 这一瞬间,她好似又看到了数年前谢琦为她挡箭,身上血如注的模样。 就在此时,谢珩忽然飞身而起,沉声道:“青衣列阵!” “遵命!” 一众青衣卫们得令,齐齐调转一众小舟的船头。 谢珩说着,伸手扯下了船头的一道红纱信手扬了出去,他手中红纱被无形的内力席卷瞬间乘风舞动,挡去箭羽无数,一边足尖轻点水面,朝竹筏上的少年掠了过去。 箭齐发,破风而至,谢琦手上的力道忽的失衡,琴弦忽地断了一,曲声嘎然而止,水中鱼儿四散,渐渐沉入了水底。 箭羽离少年眉心只有数寸之间,少年依旧面平静的不像话。 他抬眸望着浩浩江面,好似眼前面临的本就不是生死,只是里随意游玩踏舟问水。 谢珩用力将红纱甩得飞起,打落了向谢琦数支箭羽,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一把将少年拽起来护在了身后,执剑转身,长剑挽光砍飞不断袭来的暗箭。 谢琦在他身后,嗓音微哑的喊了声“长兄。” “想为兄了吧?为兄知道。”谢珩一边挥舞长剑,一边同少年道:“你好好在我身后站着别动,没事的啊。” 少年一手抱着琴,一手被自家长兄握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远处的温酒看这一幕心下慌,双脚发软,一手撑着船舱才勉强站稳。 “殿下!”身侧的侍女想伸手拦都没来得及,?纷纷追上前去搀扶她。 青衣卫们也没闲着,一边放暗仓的机关,一边把几十艘船朝这边开了过来,井然有序的将龙头舟和那竹筏之间连接出一道船排成的“路”,此刻已经铺了一半。 “是谢珩!谢珩竟然敢在这时候一个人上了竹筏!”西楚水军那边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简直是天赐良机啊!杀了谢珩,我等就能回城复命了!” 大晏那些船只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藏着那么多机关暗器,西楚这些个人一时奈何他们不得,原本还头疼若是谢珩一直躲在那龙头舟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取其命。 谁知道他自己竟然不要命的上了那少年的竹筏,简直是来送死的。 梁康沉声道:“所有弓箭手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杀谢珩!” 声落的一瞬间,无数箭羽对准了竹筏上的两个人。 谢珩回头看了谢琦一眼,低声道:“小五,把眼睛闭上。” 谢琦抱琴的手徒然收紧,还没开口同长兄说一句话,眼睛已经十分自觉的闭上了。 大抵是十几年来,一听到长兄说话就无条件听从的习惯自然。 以至于小五都忘了同长兄说,其实他早就不怕见血了。 可是谢珩还觉得他的小五弟,眼睛看到的应该是这世间美好,而非杀戮残血。 转眼之间,漫天箭羽犹如大雨一般不断落下。 谢珩丹凤眼微眯,挥剑斩之,剑气纵横光影浮动浩浩江面,击落了无数箭羽,避开了万千杀机。 而此刻,梁康亲自拉弓瞄准了谢珩护着的那人,三箭齐发,穿过了大雾径直来。 这人显然是看准了谢珩对少年十分看重,所以故意如此,他心绪。 谢珩见状眸忽变,心里暗骂了一声:无狗贼,此时却没别的法子,不得不认栽。 他拂袖转身一把将小五护在怀中,三支箭羽齐刷刷嵌入他后背之中,红衣飞扬间,血瞬间染透了他的衣衫,温热的体不断涌出,把怀里的谢琦一袭青衣都给染红了不少。 “长兄!”谢琦猛然睁开眼,看着眼前发白的长兄,清澈如水的眼眸渐渐泛红。 他嗓音微哑道:“其实你不用这样这样护着,我……我其实中几箭也不会疼的……” “说什么傻话?”谢珩抬袖抹去了边的血迹,语调依旧清越飞扬,同他的小五弟道:“你不疼,为兄看着都心疼。” 谢琦一时无言。 谢珩这时却没有那闲工夫同他多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抱着小五飞身掠过水面数丈,跃上其中一艘船,从侧面一路飞身而过,直接就冲到了龙头舟的船舱。 “陛下!五公子!” 列船阵来接应的青一连忙伸手去扶他两,两人身上都是血,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谢珩背后连中三箭,一进船舱,手中长剑便手而出落了地,他靠在木板上松了一口气,另一只手却还抱着谢琦不放。 众人一时之间也不敢随便去动他,怕触及伤口反而加重了伤势。 “长兄……”谢琦被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动的鼻尖发酸,低声道:“你先放手,我就在这,不走了……你把手松开,让大夫来给你看看伤势。” 谢珩笑了笑,“小五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谢琦一伸手碰他,就沾了手的血,都快急哭了,听他笑言,更是心急如焚。 于是五公子一手撑在船板上,小心翼翼从长兄怀里退了出来,当即便开口唤道:“温姑娘!嫂嫂!” 他唤了两声之后,便同身侧的青衣卫道:“你们去把我嫂嫂请过来!” 谢珩微愣,不由得哑然失笑,“小五,你如今真是……” 这话还没说完,便见温酒一手掀开船帘,快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她一来,谢珩便不敢再随便笑了,连忙撑着船板要坐起来,开口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血的有点多,你别……” “闭嘴!”温酒看他伤成这样,霎时面发白,见他都这样还笑的出来,不由得低喝了一声。 刚被小五弟请了夫人来“治”又被阿酒勒令“闭嘴”的谢珩顿时:“……” 成吧。 这一个个的长大了,脾气也见涨,都不把长兄当回事了。 温酒见他这身的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伸,转身连声喊道:“青七!青七快过来!拿上药箱!”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