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同谢珩并肩而立,俯瞰这大好风光,微微笑道:“只要是同你在一起,站得再高我也不怕。” 其实她年少时并不怕高,相反还很喜爬树摘果子,喜坐在屋檐上看出看夜空繁星点点,只是摔死过一回,才变得恐高。 遇到谢珩之后,前世种种不幸都被悄然抹去,如今的她,把从前都放下了,也敢于把年少喜与情之所钟都捧在怀中,有腔柔情,也有无限的勇气。 温酒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嗓音温柔的不像话,“所以……谢东风,你也不要怕啊,无论你站的多高,我都会在你身旁。” 谢珩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他眸笑意转,却有那么一两分歉疚,“阿酒,辛苦你再等一等,等大晏彻底安定繁荣,最多二十年,我就退位,带你游遍山川河,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 这后位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尊荣,可对温酒而言,都不过是负累而已。 雕栏玉砌巍峨殿是金玉笼,凤冠霞帔锦袍珠玉是无形锁。 谢珩心知自己身披这些枷锁,难免愧疚连累温酒同他一起困入其中。 温酒闻言,不由得扬眸看他,“我不怎么辛苦,反倒是你啊,这一路都对我寸步不离的,难道就是怕我半路反悔,丢下你就跑了不成?” 自从重逢之后,谢珩待她便如同掌中珠玉一般,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心上人失而复得,狂喜之余,难免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莫说是谢珩,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怕自己身染奇毒活不长久,怕这怕那,胆子好似被贼偷了似得,心里总有琢磨不完的事。 只是平里也不好莫名其妙说这些,今夜且借着好风明月,恨不能同他诉尽情衷。 谢珩意会到了七八分,顺着她的话锋往下接,含笑道:“可不是?我做梦都怕少夫人丢下我跑了,把我吓得一晚上不知道醒来多少次,次次都要把你抱得更紧一些才安心。” 这话看似玩笑,其中有多少深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温酒笑了笑,徐徐道:“我知道。” 她站在灯火盈盈之中,身后是繁星天。 谢珩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少夫人啊。” 哪怕是他藏于心中,绝口不提的,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阿酒。 温酒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她在屋檐上找个舒适的地儿,直接坐下,缓缓同他道:“戏折子里总有那么些妃嫔公主在死前哭着说来什么来生再不入帝王家,可她们生来便是被人锦衣玉食的养大,哪里懂得寻常百姓家连吃不穿不暖的苦处?” 温酒随手拉着谢珩在自己身侧坐下,“若是太平盛世,生于寻常百姓家还好,最多不过遇上个恶霸抢或者被官家子弟调戏的倒霉事,要是遇着世了呢?” 谢珩看着她,目星华转,俱是温柔意。 温酒也无需他回答,便自个儿把话接上了,“世之中寻常百姓命如草芥,连蝼蚁都不如,若再遭个灾荒祸,能有树草皮果腹都算好的,可怕的是赤地千里人相食!若是人人都贪图安逸,隐居山林,那谁来坐镇朝堂,谁来护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太平长安?若这天下不太平,谁的子能好过?” 谢珩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此刻心境半分,只能嗓音微哑道:“我此一生,跨马提剑安天下,护家国万民,也护着你。” 温酒看着他,语调温柔道:“我遗憾着没能亲眼看着我最喜的少年加冠成人,他最苦最难的那三年,我没能陪着他,可往后,只要我活着,就会陪在他身边,有一天算一天,多一年是一年,一时一刻也不分开!” 夜幕中星辰漫天,有烟火冲上半空,轰然炸开,烟花绚丽绽放。 谢珩心中狂澜迭起,眼里只有温酒一人。 底下少年少女惊呼与笑语还有无数喧嚣声掺杂在一起。 他却能无比清晰的听见她在他耳边说:“无论你是谢家公子,还是天下至尊,都是我温酒的心上人。” 温酒笑语嫣然,俯身在他耳边字字清晰道: “你守着天下万民安居乐业,我守你朝暮喜。” 从前深藏于心的话如数说了出来,剖心相对也不过如此。 谢珩同温酒四目相对,微微红了眼,“温掌柜千金一诺,可不许骗我。” 温酒忍不住笑,温声道:“我怎么舍得骗你?” 两人在高楼之上相视而笑。 蹲在河边的少女们许完愿,把花灯推向远处,聚在望月楼底下难求一座的少年们得了新趣味,纷纷点了孔明灯放上天。 一瞬间千盏灯花逐水,无数孔明灯缓缓上升,擦过屋檐经过温酒身侧,直上高空。 皎皎明月来相照,星华灯影逐风摇。 有一盏不小心撞在了瓦片上,眼看着灯身倾斜要落下去了,底下少女惊呼着:“撞到了!” 温酒伸手轻轻托了那盏孔明灯一下,送到前边些许,助它乘风而起,眼眸里华光奕奕,笑意泛泛。 谢珩见状,含笑问她:“要不我带少夫人去放灯许愿?” 温酒学着他平的模样眼角微挑,“我啊,愿望太多,一两盏灯恐怕不够许,还是借着这城灯火万民愿许更容易实现一些。” “那我们少夫人都有些什么愿望啊?”谢珩嗓音微扬,“不妨说给我听听。” 温酒坐端正了,闭目,而后双手合十朝着灯火漫天的夜空,含笑许道:“一愿家国永昌,海清河晏。 二愿我挂念之人诸事顺遂,岁岁平安。 三愿……” 她说到第三个愿望的时候,忽然睁开双眼,眸如墨的看着眼前的谢珩,笑意盈眸道:“三愿君心同我心,历经俗世万般,过尽千帆,此心永少年。” 谢珩听她前两个愿望,心中的都是“我家阿酒就是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的自豪,不过这些都是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直到他听到这第三愿,才猛地心神动,心欣喜难以言表。 谢珩低声喃喃着这一句,抬眸看向温酒的一刹那,眸中星华无限,一身桀骜飞扬之气尽数归来。 “好!”他笑着应道,伸手将温酒拥入怀中,嗓音朗朗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年岁几何,此心永少年!”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