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隐入了云层之中,些许金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少年身上,将他的面容笼罩的多了几分暖,全然不似昨夜那般青白灰暗。 谢万金看了容生片刻,而后回过神来,开口问他:“你怎么在这?” 四公子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这青天白里,里有那么多巡逻的侍卫,暗处也有不少人盯着,这人倒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容生面如常道:“等你。” “等我?”谢万金思忖了片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早知道我会来这?不对啊,我是刚刚问了三哥才知道那些记载了寒川之地的书籍都被收到这里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来这,难不成你还真的能掐会算啊?” 容生不咸不淡道:“我听到的。” 谢万金惊了惊,一时无言:“……” 他心道:容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实诚了? 还不如说是算到的呢? 起码没那么吓人。 四公子飞快的回想了一下自个儿方才同三哥和内阁那帮大臣们都说过什么,越想越慌,心下拔凉拔凉的。 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容生的面。 少年面如常,也瞧不出什么来。 谢万金心想着也许容生来的晚没听到狗咬了那些几句呢,强撑着面不改,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什么了?” 容生缓缓道:“没多久。” 谢万金暗暗松了一口气,徐徐笑道:“那就好。” 他刚说完这话,声还没落下,就听见容生不咸不淡的继续道:“就是你说被狗咬了那会儿。” 谢万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往后退了两步。 容生上前,一步步近他。 少年的手都还没抬,四公子直接就窜到了书架后躲着,双手抱头挡脸,语气飞快的说:“容兄!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忘了昨天晚上是谁救了你!你动手揍救命恩人是会遭天谴的!” 容兄居高临下的看了他片刻,嗓音微沉道:“在外人面前说我是狗,这会儿又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你到底是想我动口还是动手?” 谢万金捂着头想了片刻,才十指微掌,透过指看着容生,“容兄,你不是君子也不是狗,所以……别不要动口也不要动手了吧。” 容兄冷冷一笑,正要开口堵谢万金的话,忽然看见了他用白纱包了好几层的手腕,眸微暗,一时没有再说什么。 他刚一抬手,谢万金就往后缩了缩,“我还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子吗?若是那些人知道我手腕上的伤是你咬的,还指不定会怎么编话本子呢,你堂堂国师大人,我、堂堂大晏锦衣侯……” 四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容生本就没有动手揍自己。 他慢慢的放下手,抬头看了容生一眼,就看见少年的手伸到他耳后的书架上了一本书下来拿在手里翻看。 容生看得还仔细,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谢万金抬袖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颇有些无奈道:“你要拿书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也怪他自己太心虚了。 随便一窜就窜到了放着最左侧的书架边上躲着,容生来拿记载寒川之地的书籍看,差点把他吓出一身汗。 而此刻。 容生垂眸看着书页,语气不咸不淡道:“你刚才说到哪了?” 谢万金闻言:“……”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完全是为了免于挨揍口而出的缓和之词,这会儿放松下来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天知道说到哪了。 也就容生这种奇奇怪怪的人才会问。 四公子答不上话,只好拿了一本书翻看着缓解此刻的尴尬。 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抬头瞧容生,纠结着问道:“你昨夜晚上都疼成那样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跑到里来做什么?” 容生闻言,不由得抬眸看他,“熬过一次,就暂时死不了。” “那这什么反噬还人道,不是天天让人疼,还带让人疼一天歇一阵的。”谢万金说着,又问了他一句道:“那离下一次还有多久?” 容生语气淡淡道:“月余。” 谢万金道:“一个月就要疼一次?” 他觉得容生能撑到现在是真的惨,也不知道先前是怎么做到让人看不出半点伤痛的。 “嗯。”容生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翻着书。 谢万金默然许久,忽然开口问他“那岂不是跟体寒的姑娘来葵水差不多?痛的那几天疼的死去活来的,熬过去之后又是活蹦跑的。” 四公子觉着这个比喻还像,就是有些忍不住想笑,角刚刚扬起,容生手里的书忽然就砸他脸上了。 “谢瑜!”少年嗓音微凉,“你是不是一天不挨揍就皮?” 谢万金吃痛的喊了一声,一边伸手接住书,一手捂着额头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你这又是恼什么?再者说了……” 他说着,嗓音忽然轻了下去,“确实像的啊。” “像?”容生忽然不恼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的卷了卷袖子。 谢万金若是还看不出来少年这架势要做什么,这些年就白活了。 四公子连忙转身从另一边的书架空隙里钻了出去,一边飞似得跑下楼,一边道:“不像!我刚才都是瞎说的,你别气了,万一气得反噬提前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容生不紧不慢的穿过书架,走至窗前时,直接飞身下了楼,站在了藏书阁门前。 谢万金同容生说完这话,人已经跑到楼下了。 守藏书阁的老内侍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顿时有些莫名,“侯爷这是跑什么?” “没事没事。”谢万金连缓气都顾不上,直接同老内侍道:“有关寒川的书太多了,我一下子也看不完,劳烦你找几个小内侍直接搬我府上去吧,等我看完了再还回来。” 那老内侍顿了顿,连忙应:“是。” 这若是换了旁人,也不敢把里的藏书阁当成自己家的,可谁让锦衣侯是陛下的手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只管照办就是。 谢万金道了声“有劳”,便转身出了门,一抬头就瞧见容生站在不远处。 他回头就跑也就来不及了,索就直接了上去,装作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伸手揽着少年的肩膀含笑道:“昨晚一夜没歇,今又出门甚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这会儿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四公子说话间,偷偷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容兄吃过了吗,这会儿饿不饿?我带你吃点好的补一补?” 他这一番连消带打的,就差明明白白的同容生说:本公子这忙里忙外的还不是为了你,拿你开开玩笑怎么了? 偏生又极其的委屈,堂堂锦衣侯要饿着肚子跑这跑那忙活。 容生瞥了谢万金一眼,当真是没法子同厚脸皮的人计较。 四公子光凭一张巧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错的也能变成对的。 少年拂开谢万金的手,足尖轻点就要飞身上屋檐,结果四公子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又把他拽下来了。 “你有好好的路不走,飞个什么劲儿?才好多久就忘了昨夜的疼了?”谢万金拽着他,难得的皱了一次眉,“整天上天入地的折腾,也不嫌累!” 容生面微妙:“……” 国师大人好些年没被人这么教训过,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反驳。 只耽搁这片刻的功夫。 巡逻的侍卫就朝这边来了,因为从来没见过容生,便奇怪的多看了两眼,刚要上千盘问,一看少年边上同行的人是锦衣侯,狐疑的脸就散尽了,脸端笑的上前行礼问安,“参见侯爷!侯爷这是……” “他啊,我府上的。”谢万金顺口道:“这便带回去了。” 带头的侍卫连忙改口道:“侯爷这是要往里去?” 他们这些人哪敢过问锦衣侯的事,别说谢万金进变了个人出来,就算是更离奇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回府。”谢万金说着,同那带头的寒暄了几句,抬手揽着容生的肩膀的出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同容生道:“这些都活成了人了,本不会管我是带了人还是……”带了狗。 四公子的话说到一半,自个儿就收住了。 好险。 差点就说漏嘴了。 容生凉凉瞥了他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后面没有什么好话。 少年语调如常道:“皇守卫宽松至此,谢珩也不怕半夜被人刺杀。” “谁敢?”谢万金微微挑眉,笑道:“更何况,这列国天下谁同我一样随便出入皇?三哥不算啊……没了。” 容生不咸不淡道:“他们倒真是放心你。” 但凡谢万金有那么一点野心,这大晏朝堂顷刻间便会天翻地覆了。 只是四公子是这天底下头一份的贪图安逸之人,愣是无大志。 谢万金也不觉得他这话是在损人,笑意盎然道:“那是,当今陛下——我长兄,首辅大人是我三哥,自家兄弟,左膀右臂,他们若是连我都不能放心,那活的也太没意思了。” 若是历朝天家兄弟听到他这话,只怕气的棺材板都要不住了。 容生也不接他的话,只微微勾了勾。 “饿得有些走不动道了。”谢万金走着走着,忽然话锋一转道:“今个儿吃香楼还是……” 他这话都还没问话,整个人就被容生拎了起来,飞身上了屋檐,风一般掠过重重墙和飞檐朱瓦。 谢万金畏高,一张俊脸霎时就白了白,嗓音微颤道:“容生你他娘的太不是人了!你放我下去!” 容生也不理会他,继续飞檐走壁。 四公子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也不见少年又放他下去的意思,只能认命一般,恨恨道:“我跟你没完!”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