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玹闻言,一张俊脸僵了大半,咬牙沉声道:“叶知秋,你在胡言语些什么?” 叶知秋却正道:“我不是胡言语,我很认真的,谢玹,从前你喜独身一人,我不好往你身边凑,可若是你觉着一个人太孤独了,想要天黑了有人打着灯笼来接你,下雨了有人给你撑伞一起回家,入了冬之后有人跟你同共枕给你暖被窝,那这个人,一定得是我!” 这些话她平时想也不敢想,可此刻说出来的时候,却十分地自然而然。 似乎本应如此一般。 谢玹站在落叶飘零的园林之中,嗓音寒凉道:“我不想。” 叶知秋当即又道:“不!你该想想了。” 谢玹一时无言以对:“……” 叶知秋心里慌得很,面也很是紧张。 天底下有那样多的美人,不乏出身好、貌美又温柔的,今冒出来一个秦小姐,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还会有李小姐、王小姐…… 若是不把心思摊明白了讲,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计划了。 她难得敢开这个口,鼓足了勇气继续道:“你看啊,除了我,你也没几个悉的人了,俗话不都说生不如吗?” 谢玹完全不给面子地反驳道:“我从来不曾听过这样的俗话。” 叶知秋顿时:“……” 她忍不住心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三弦怎么就一点都不上道呢? 叶知秋深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你现在不是听到了吗?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觉着我长得也不错,这不是明摆着你瞧我越发的顺眼了吗?这天底下的人那么多,能有几人是入得了你的眼,还觉得顺眼的?” 她越说越觉着自己讲得极其有道理,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徐徐笑道:“谢玹,你现下能站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话,已然同从前大不一样了,你自己没发觉吗?” 谢玹愣了一下。 在叶知秋说出这句话之前,他还真的没发现这事。 若是换做旁人在他面前这样胡言语,废话连篇,他早就让人拖下去了,绝不会多耽搁片刻。 可如今…… 不对! 谢玹想到这里,忽然醒过神来,心下道: 我原本来警示叶知秋两句。 怎么反而被她绕了进去? 真是见鬼了! 他眸骤沉,一张俊脸冷如冰霜,语调寒凉道:“你说完了吗?” 叶知秋见状顿时心道不好,但她还是厚着脸皮继续道:“还没有,要不……你再多听两句?” “不必了。”谢玹直接拒绝,语气极淡道:“我在此听你废话如此之久,只是为了提醒你一句,想想自己的身份,你要自寻死路,我不拦你,唯有一点,你要记住。” 叶知秋越听越觉得槽糕,说了那么多,非但没让谢玹的心动摇半分,此刻看起来,好像还越发不喜她了。 她有些懊恼,不由得低下头来,轻声问道:“哪一点?” 谢玹冷声道:“莫要给我长兄惹麻烦。” 叶知秋听到这一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张了张嘴,“我、其实……算了。” 再没有比什么用尽一身勇气去尝试,却碰得头是伤回来更让人无可奈何了。 肚子的话都没法再说出口,最后全都成了一句“算了”。 “我还有事,就不陪首辅大人了。”叶知秋说着,抱拳朝谢玹行了一礼,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平时没什么区别。 “告辞。” 她忽然不想再听谢玹那些冷言冷语,说完之后转身就走,甚至都没等后者开口。 只片刻,便余下谢玹一人独自站在原地。 园枯叶飘零,他看着假山盆景连一片,叶知秋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谢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忍不住伸手了眉心。 虽说如今西楚和大晏合为一国,女子亦可为官 ,可叶知秋毕竟也不是西楚的人,更何况如今她兵权在手,同别的官员也完全不一样。 若是她恢复女儿身,不说论什么罪,手里这兵权定然要分出去的。 真要让她同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从此待在后宅之中绣花持家…… 这样的画面,谢玹本就想象不出来。 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许多事从来都不能两全,叶知秋在大是大非上从来都不曾含糊过,这事怎么就这样看不明白? 更何况,像他这样的人…… 本就不值得叶知秋这样的喜。 谢玹伸手接住一片飞向他的枯叶,垂眸看着, 缓缓地有些出神。 在他看来,花枯叶落人消亡,皆是天地早注定,不可更改,唯独情之事,可有可无,不一定是人人皆可得,如他这般,一生孤独才是最好的安排。 这几年来,也有不少人慕他这所谓的好容颜,可对表象声的喜,都不曾用什么心,也不长久,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冷言冷语,不近人情一些, 那些所谓的慕者便不敢再多喜半分了。 只有叶知秋不一样。 她说她喜的浅薄,只是他这张脸而已,亦无非要个什么名分的念头。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最难打发,最长久。 不过,今这番话后,应当是彻底斩断了吧。 谢玹这般想着,忽然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枯叶,风一吹,那些碎屑就从指中溜走了。 转眼间,便落进了池子里,随水渐渐远去。 他调息吐纳了片刻,刚要开口喊丰衣足食一道回去,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袭墨衣的叶知秋折了回来,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谢玹愣了愣,还没想明白这人怎么又回来了,就听叶知秋清了清嗓子,正道:“街上人拥挤,我来送你回去。” 她原本是气得很,什么不管都要回府的。 可转身一想,谢玹长得这样好看,若是外头街上冒出一两个不上眼的,把他绑回家去当上门女婿怎么办? 我得不到人,也不能随便让别人得了去。 所以这就又回来了。 谢玹显然不知道在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愣了片刻才恢复如常,面极淡道:“不必。” “什么不必?你不就是怕我再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才要这样清楚明白地划清界限么?”叶知秋这一通来回也不是白走的,想明白了许多事。 她这心里越是清楚,就晓得自己同谢玹是真的没什么可能,心下哭笑,面上却得装得风轻云淡,“那个慕你的叶知秋方才已经走了,现下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同僚——墨衣侯叶无痕。” 谢玹听到这话,眸微变,心道:这又是唱的哪出? 叶知秋心里却在暗暗地骂自己: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她抬手拂去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枯叶,一本正经道:“叶无痕心装的都是如何保卫家国,一点也不慕首辅大人,送你回去也是为了给陛下分忧。走吧,首辅大人。” 谢玹薄微张,一下子无言以对,又合上了,闷声迈步朝前走去。 叶知秋暗暗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走在他旁边。 两人都没再说话。 叶知秋心想:算了算了,以后还是多看几眼就算赚,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谢玹琢磨的是:那秦家小姐看样子是看上了叶知秋,这事还得趁早处理妥当才行。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