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律和少昊就近选择不远的水池旁观月。 水池规模如小埤塘，水位甚浅，浮萍点缀池中，小蒲包围水边，天上明月的倒影如捧在池水特製的玉碗内，如蛋黄系于蛋白间，相当雅致。 「……」 「……」 两人沉默望着池中的明月，都在思索千年未见后，要说什么破题。 祈律想来想去，还是先问最在意的问题：「挚兄，你觉得楼澈怎么样？」 「是很可 的后辈。」少昊直观回应。 「他……会比我更适合担任东方天帝吗？」祈律惆悵地问。 「你不想当东方天帝吗？」少昊 脸疑惑看着祈律。 祈律 吐吐说着：「不……只是……」他还是说不太出内心的想法。 「你在犹豫什么？」少昊问。 池中的祈律正以沉重的双眸回望着他，毫无声响地。 少昊不受影响，坦然说道：「盘古之灵魔气尽消，楼澈固然有功，但这与他是否适合为东方天帝为两件事。现在仙魔和解，为兄也在，你不必顾虑外人的眼光。」 祈律摇了头，终于说出内心真正的顾虑：「……那个人真的有可能不计前嫌吗？连我……」他考虑少昊的心情，没将最后的话说出口。 少昊苦笑以对：「頊儿既冷静又衝动。当时他为我抱不平，才会衝动行事。他今天让我来见证仪式，代表他让步，释出善意了。我不要求你们现在放下过往的恩怨，至少要慢慢破冰。」 「我很希望这样，我也一直催促自己这么做，但……」祈律终究不是圣人，得以宽恕一切。 「纯清之气是你长年修练的结晶，一瞬遭到拔除，甚至魔化……这种痛苦，为兄知道很难熬。」少昊神 一凝。 他不如逢律遭遇的魔化困境，也不同祈律因魔族身分遭受的敌意，但他一夕看尽人生百态，内心的 触岂是眼前的池水所能包纳。 祈律沉重点了头。 「或许，是太早开啟仪式了。」少昊轻叹一口气。 「本来……没看到楼澈前，我都能说服自己。但看到他与纯清之气融合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祈律的双手颤抖着，「我的内心……对那个人的愤恨、对楼澈的嫉妒、对自己的无能……」 一瞬间，他觉得被拋弃了──他只是寄居于华胥之枢的普通魔族， 本没资格高攀东方天帝。 「律弟……」少昊神情凝重。 「这样的我……真的能够再成为东方天帝吗？」祈律痛苦询问。 他不 怀疑亲友是想到当年神采飞扬的逢律而如此认定，眼中并无「祈律」这号人物。他彷彿陷落于 暗的夹 中，谁都看不到他。 「可以的。」少昊斩钉截铁回应。 「为何你能这么肯定？」 与祈律相处的亲友，都相信他会成为东方天帝，可是没有人如少昊坚定。他想知道，但不是脆弱寻求认同的询问，而是 昂的质问。 「因为你坦率面对自己的脆弱。」少昊正回应。 祈律摇了头，不接受这种泛泛的说法。 少昊吐了一口气，「我被共工所伤时， 狈到必须由该儿搀扶才能行走，一路上躲避追兵，被人类收留……还害了一名在人界生活的仙女，让她失明又受了严重的内伤。」 意气风发的他本应是保护者，却沦为受人保护并害惨他人，仅因他身上掛着一个尊贵的身分－－「共主」──导引敌我双方的争夺。 「挚兄……当时我……」祈律的心又隐隐犯疼。 「你无须自责，当时我也表达不好。如果我急切地希望你帮忙，而非撑着无谓的自尊心，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少昊出言制止。 「……」 「……」 两人再度沉默。他们的自尊心都很强，不轻易在他人面前示弱，在此时此刻互倾心声，只愿不再重蹈当年的遗憾。 祈律思索了些时间，「挚兄，我失态了……」 「律弟，无妨的。」少昊很高兴祈律想开了。 月亮散发温和的蓝光芒，即使是长寿的少昊也很少看过，不多看了几眼。 「今天的月亮又圆又大，却不刺眼，觉得有些温柔。」祈律发表想。 「那伴着月光，紓解情绪吧。」少昊享受月光给予的寧静氛围。 「挚兄是太 ，也喜 月亮吗？」祈律问。 「当然，月亮的光芒可是太给的。」少昊毫无犹豫回答了。 「是啊……天地万物都需要太，但也不能只有太。」祈律喃喃着。 「没错。」少昊点了头。 光明和黑暗的二元对立，很容易衍伸出正 之分，但柔和的月光就似和蔼的母亲伸出双臂拥抱孩子，哪有恶的观呢？ 「我们今晚所谈的事情，我会再思考。」 祈律必须改变原本的心态──他仍认为仙与魔有正之分，產生了自卑之情，即是他觉得不如楼澈的本原因。 「在仪式结束前，我都会待在这里；仪式结束后，我也会在西方大地。」少昊苦笑面对无法退休的事实。 「就像回到以前的觉，有些怀念。」祈律微笑。 「现在是现在，别一直往回看了。」少昊不忘指正。 「挚兄说得对。」祈律皱起眉，一时半刻很难改变这个习惯。 两人各持一杯仙 观月散心，将要说的话都说了出口，内心的舒畅如醍醐灌顶，愁容自然改为平稳的笑顏。 分隔线 凤孝和棠晞坐在石头上聊天，容若则瀏览各地。 「荀君，你在看什么？」不吭半句的容若，引起凤孝的好奇心。 「确认藤花种子的位置。」容若回復。 「你觉得律哥种得如何？」棠晞寻求专业的看法。 容若于脑内思忖用字，谨慎回答：「这些位置重要但也险峻，对藤花生长颇为挑战。」 「哥哥赋予藤花很大的期待呢。」凤孝想起伶叶，认同藤花有出格的 守与耐 。 句芒和蓐收听得容若的理论后，有些兴趣而走了过来。 「祈律大人是对自己有很深的期许。」句芒提出其他的看法。 「藤花种子的位置，代表接受试验者的心志与觉悟，因为后续的成长都由他负责。」蓐收与句芒想法一致。 藤花是镇守华胥之枢的坚实防卫，稍有闪失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祈律身为种植者，必须为藤花负责，才能负责整座东方大地。 「原来如此。」凤孝咀嚼这些理论的 华。 「这是律哥选择的道路，我会在一旁守候他。」棠晞亦知前程险峻，但她不畏艰难。 「大嫂还真辛苦呢。」凤孝轻松以对。 棠晞覷向容若，有而发：「偶尔，你也别让容若太辛苦了。」 「……有吗？」凤孝偏了头。 「这样才是凤孝。」容若微笑回应。 如果凤孝哪天成为百依百顺的可小鸟，容若会觉得哪里出问题了。他喜与凤孝一同脑力盪并解决问题，而非凡事以他的意见为主。 凤孝予以容若大大的笑容，自然 的心意，即是两人的夫 之道。 「……看来是我太紧绷了。」棠晞轻叹一口气。 她是族长出身，但她恪守贤之道，尊重祈律的想法，大抵要事仍由祈律处理。 「棠晞大人，您可以适时放松。」句芒鼓励地说。 有句芒的承诺，凤孝眼睛一亮，笑着说：「对啊，我们可以一起到哪里度假，不用太累的。」 「如果不畏烈，南方大地不错。」容若对于温暖的气候颇有好。 棠晞抚着脸，为难地说：「那我得注意肌肤，不能晒黑了。」 「这方面荀君可是高手。」凤孝意地说。 「我很乐意调整适合你们肌肤状况的配方。」容若跃跃 试。 棠晞望向远方，意有所指：「先等律哥稳定了。」 在兴高采烈的气氛下，蓐收神情凝重，明显与眾人不同调。 「怎么了吗？」凤孝问。 「为什么大家度假都想去南方大地？」蓐收不解问了。 「因为有沙滩、海洋，很能放松啊。」凤孝轻易回答。 「西方大地也有不少美景，得以紓 。」蓐收道。 凤孝于脑内瀏览一轮，没得到相应的资讯，纳闷地问：「……哪里？」 游歷各地的凤孝竟问这种问题，蓐收瞬间无言。 「该弟，你平常宣传不足，都无人知晓。」句芒以旁观者的身分道出残酷的事实。 「嗯……」蓐收沉重点了头。 凤孝没打算让蓐收难堪，说道：「有的话可以推荐，我会去参观。」 「被凤孝推荐后，就会变成热门景点了。」棠晞说。 「是荀君懂得宣传。」凤孝将此功劳归于容若。 「我长期尽此职务，习惯了。」容若微笑地说。 他在人界生活许久，文笔出，擅长描绘风土民情。原本仅是出于兴趣，写着写着受到眾人 ，他不定期就会出几篇心得文章，提供眾人参考。现在，他和凤孝也是天界颇有名气的旅游夫档。 「……之后我与父亲谈过，再论此事。」在蓐收严肃的外表下看得出心动。 「该弟，哪天兄弟也能聚在一起。」句芒想到了北方的玄冥。 「嗯……」蓐收也期待那天的来临。 银白的月光染上了带着水蓝的光彩，眾人看着彼此身上都撒着银蓝粉光，同望天上之明月。 「这种光芒……」句芒有些印象，却说不出口。 「与夕月莲的光芒有些相似，但又不同。」蓐收想起故乡的夕月莲。 「好漂亮啊……」凤孝坦白道出内心的受。 「明月发散些微的蓝光，宛如穿着由海洋製成的丝绸服饰，轻薄略略透出美好的肌理。」容若予以美丽的描述。 眾人听后，都认同在容若的描述下，明月变得更美并富有灵。 「这是我 悉的月光，虽然好久没有看到了。」棠晞温柔地说。 她回想何时没看到了？至少这千年间没看过。 上次是何时看到的？可能是补天柱时看过吧。 她抚着 口，点点回忆窜心中，既是甜 也是负荷，催促她向前迈进。 「……以前的月光是这样吗？」凤孝好奇地问。 蓐收凝视月光，有所体会：「如果这么说……我年轻时曾看过这种月光。」 句芒任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植物 收光进行光合作用。失去大半记忆的重可能没印象了，但椿姿的经歷使他不致到陌生。 平坦的土壤受到月光照耀而突起，隐约可见青黄的芽，就像少昊引以为傲的那撮翘起来的金发瀏海。 一颗，两颗，三颗，一一冒出芽。它们似孩童躲在 内，正悄悄探出头。 特製沙漏不再漏沙，时间静止于这一刻。银白的沙粒受月光的照耀，彷彿泻的金沙。 「种子破芽了。」句芒道。 「三枚皆破，它们认同祈律是新任的东方天帝。」蓐收严正地说。 凤孝凑近一颗种子，确认其已冒芽，笑着说：「太好了。」 「等他们回来，再通知这个好消息。」容若微笑。 棠晞从破芽的藤花型态直接联想到少昊，不苦笑。 「今晚，就让他们两人聊一聊吧。」 她起了身，调整身上的丝质外袍，在月光的接下，准备回到休憩的地点。 凤孝挽着棠晞的手，容若跟在她们的身旁，显然回房还能说上许多有趣的话语。 分隔线 句芒和蓐收留在原地，静静观望月光。 蓐收遥想当年孩提时，兄弟们都不愿回家，伴月而眠的幼稚举止。最后， 得少昊搭起临时帐篷，让大家睡在里面；但是顓頊坚持待在帐外与月共眠，隔天差点因夜风太凉而生病。 顓頊观月时，浑身也会散发如这样的粉蓝光芒，与平常冷傲的气质颇殊。 「你觉得……这像他吗？」句芒突然说了。 「重哥，你还记得这件事吗？」蓐收略惊讶。 「……吾仅是觉得这种月光很像他。」句芒不懂蓐收的意思。 「确实……很像他。」蓐收点了头。 「嗯……」句芒沉重应了声。 「下次我与玄冥相见时，再顺道询问他的近况……可以吗？」蓐收犹疑地问。 句芒未语，对月光出复杂的神情，难以判读心意。 蓐收不再说话，留给句芒沉思的寂静时空。bｊｚＪNｆ.COＭ |
的后辈。」少昊直观回应。 「他……会比我更适合担任东方天帝吗？」祈律惆悵地问。 「你不想当东方天帝吗？」少昊
脸疑惑看着祈律。 祈律
一凝。 他不如逢律遭遇的魔化困境，也不同祈律因魔族身分遭受的敌意，但他一夕看尽人生百态，内心的
触岂是眼前的池水所能包纳。 祈律沉重点了头。 「或许，是太早开啟仪式了。」少昊轻叹一口气。 「本来……没看到楼澈前，我都能说服自己。但看到他与纯清之气融合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祈律的双手颤抖着，「我的内心……对那个人的愤恨、对楼澈的嫉妒、对自己的无能……」 一瞬间，他觉得被拋弃了──他只是寄居于华胥之枢的普通魔族，
本没资格高攀东方天帝。 「律弟……」少昊神情凝重。 「这样的我……真的能够再成为东方天帝吗？」祈律痛苦询问。 他不
怀疑亲友是想到当年神采飞扬的逢律而如此认定，眼中并无「祈律」这号人物。他彷彿陷落于
暗的夹
中，谁都看不到他。 「可以的。」少昊斩钉截铁回应。 「为何你能这么肯定？」 与祈律相处的亲友，都相信他会成为东方天帝，可是没有人如少昊坚定。他想知道，但不是脆弱寻求认同的询问，而是
昂的质问。 「因为你坦率面对自己的脆弱。」少昊正
狈到必须由该儿搀扶才能行走，一路上躲避追兵，被人类收留……还害了一名在人界生活的仙女，让她失明又受了严重的内伤。」 意气风发的他本应是保护者，却沦为受人保护并害惨他人，仅因他身上掛着一个尊贵的身分－－「共主」──导引敌我双方的争夺。 「挚兄……当时我……」祈律的心又隐隐犯疼。 「你无须自责，当时我也表达不好。如果我急切地希望你帮忙，而非撑着无谓的自尊心，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少昊出言制止。 「……」 「……」 两人再度沉默。他们的自尊心都很强，不轻易在他人面前示弱，在此时此刻互倾心声，只愿不再重蹈当年的遗憾。 祈律思索了些时间，「挚兄，我失态了……」 「律弟，无妨的。」少昊很高兴祈律想开了。 月亮散发温和的蓝
，也喜
月亮吗？」祈律问。 「当然，月亮的光芒可是太
之分，但柔和的月光就似和蔼的母亲伸出双臂拥抱孩子，哪有
观月散心，将要说的话都说了出口，内心的舒畅如醍醐灌顶，愁容自然改为平稳的笑顏。 分隔线 凤孝和棠晞坐在石头上聊天，容若则瀏览各地。 「荀君，你在看什么？」不吭半句的容若，引起凤孝的好奇心。 「确认藤花种子的位置。」容若回復。 「你觉得律哥种得如何？」棠晞寻求专业的看法。 容若于脑内思忖用字，谨慎回答：「这些位置重要但也险峻，对藤花生长颇为挑战。」 「哥哥赋予藤花很大的期待呢。」凤孝想起伶叶，认同藤花有出格的
守与耐
。 句芒和蓐收听得容若的理论后，有些兴趣而走了过来。 「祈律大人是对自己有很深的期许。」句芒提出其他的看法。 「藤花种子的位置，代表接受试验者的心志与觉悟，因为后续的成长都由他负责。」蓐收与句芒想法一致。 藤花是镇守华胥之枢的坚实防卫，稍有闪失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祈律身为种植者，必须为藤花负责，才能负责整座东方大地。 「原来如此。」凤孝咀嚼这些理论的
华。 「这是律哥选择的道路，我会在一旁守候他。」棠晞亦知前程险峻，但她不畏艰难。 「大嫂还真辛苦呢。」凤孝轻松以对。 棠晞覷向容若，有
之道。 「……看来是我太紧绷了。」棠晞轻叹一口气。 她是族长出身，但她恪守贤
试。 棠晞望向远方，意有所指：「先等律哥稳定了。」 在兴高采烈的气氛下，蓐收神情凝重，明显与眾人不同调。 「怎么了吗？」凤孝问。 「为什么大家度假都想去南方大地？」蓐收不解问了。 「因为有沙滩、海洋，很能放松啊。」凤孝轻易回答。 「西方大地也有不少美景，得以紓
。」蓐收道。 凤孝于脑内瀏览一轮，没得到相应的资讯，纳闷地问：「……哪里？」 游歷各地的凤孝竟问这种问题，蓐收瞬间无言。 「该弟，你平常宣传不足，都无人知晓。」句芒以旁观者的身分道出残酷的事实。 「嗯……」蓐收沉重点了头。 凤孝没打算让蓐收难堪，说道：「有的话可以推荐，我会去参观。」 「被凤孝推荐后，就会变成热门景点了。」棠晞说。 「是荀君懂得宣传。」凤孝将此功劳归于容若。 「我长期尽此职务，习惯了。」容若微笑地说。 他在人界生活许久，文笔出
，他不定期就会出几篇心得文章，提供眾人参考。现在，他和凤孝也是天界颇有名气的旅游夫
悉的月光，虽然好久没有看到了。」棠晞温柔地说。 她回想何时没看到了？至少这千年间没看过。 上次是何时看到的？可能是补天柱时看过吧。 她抚着
口，点点回忆
也是负荷，催促她向前迈进。 「……以前的月光是这样吗？」凤孝好奇地问。 蓐收凝视月光，有所体会：「如果这么说……我年轻时曾看过这种月光。」 句芒任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植物
收
内，正悄悄探出头。 特製沙漏不再漏沙，时间静止于这一刻。银白的沙粒受月光的照耀，彷彿
得少昊搭起临时帐篷，让大家睡在里面；但是顓頊坚持待在帐外与月共眠，隔天差点因夜风太凉而生病。 顓頊观月时，浑身也会散发如这样的粉蓝光芒，与平常冷傲的气质颇殊。 「你觉得……这像他吗？」句芒突然说了。 「重哥，你还记得这件事吗？」蓐收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