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落,晚霞天。 初冬的雪越下越大,琉璃瓦砾连接幽静蜿蜒的路面,慢慢的积了厚厚的冰雪。 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鹅大雪,纷纷扬扬。 定国公府。 赵簌簌的寝房里烧了暖龙,室温暖如,想是被清冽的檀香熏久了,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此刻。 赵簌簌正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假寐,跪在地上的丫鬟正小心翼翼的替她的纤纤玉手裹染豆蔻。 她淡淡的笑着,思及这两个月里萧琰陪伴的子,仿佛像是在做梦般不真实。 以前的他有多冷漠残忍。 现在的他就有多温柔深情。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他的那刻。 也是在冬的初雪里。 上书房偏殿的梅园。 她身披着雪白的狐裘大氅站在梅树下,枝上的梅花在肃萧的寒风中傲然怒放,异常夺目。 温婉饶丽的背影几乎与这天大雪融成一体。 她踩着积着雪的石头想要摘下那朵最美的梅花,努力踮起脚尖,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啊……” 随着那一声惊呼,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赵簌簌疼得小小的脸蛋惨白的如薄纸,脑袋摔得嗡嗡的,差点失去意识。 良久,她才缓过来,可是当她想离开时,才发现自己本站不起来。 那一瞬间,恐惧在她心底蔓延,环顾四周,曲径幽深的园林本没有人。 大雪纷飞的早晨,天寒地冻,正是人最忙碌的时候,没有人会来这偏殿。 而祖父正在给皇子们上课,一时半刻他也不会发现自己偷偷溜出来。 时间拖的越久,体温散得越快。 她抱着狐裘大氅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哭喊的嗓子都嘶哑了,都没有等来一个人。 就在她要绝望之际,突然看到白雪红梅中涌出一道修长拔的身影。 他身披名贵的黑大敞,与之周围的白雪形成鲜明对比,踩着厚厚的积雪,气势凛冽的走来。 仿佛是一道光照进了她的心里。 当那张俊美到令人发指的脸映出她的眼帘时,赵簌簌彻底僵住了。 明亮痴的视线彻底绕在他身上。 天地万物再也融不进她的眼里。 寒冰碎雪落入他的眉眼,他如天山之巅独绽的雪莲,纵使落入万里红尘,骨子里的超然依旧与这世俗格格不入。 身在凡间,却似九天谪仙。 不容亵渎。 赵簌簌就在他面前,他铿锵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剧烈跳动的心尖上。 连苍白的脸庞都染上了一丝丝红晕。 她以为他会来拉自己一把。 她以为他会问候一声。 可这仅仅是她以为。 萧琰却仿若未见,像是隔绝在这世间之外,又仿若她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暼,冰冷的眼神目视前方,就从她身边大步而过。 实则,他已经被萧宝儿折磨的魔怔了。 昨夜,明明人还在自己的怀里深睡,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呢喃着“阿野、阿野……” 他在那个独属的黑暗中厮杀着,肆无忌惮的将他内心的暗不断放大,犹如暗域深渊,卷起铺垫盖地的风暴杀戮,一触即发。 既然那个野种敢觊觎他的女人,那就让他死在这个冬天。 他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谋划盘算着。 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向来深受追捧、高高在上的赵簌簌,本无法忍受他如此的漠视。 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刚微微站起来,就往他离去的背影上扑。 可是人还没靠近,就被萧琰一脚踹开。 他骤然转身,目光狠戾的睥睨着地上的女子,昨夜的怒气与妒火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未消停,早已焚烧得他理智全无。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爷。” 心底的嫉妒、愤怒让他对鲜血极度的渴求,让萧琰在转身之际,下意识的将内力积蓄到双手上。 赵簌簌被重重地踹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 她艰难的抬头,却正好撞上了他鸷的黑眸,浓浓的戾气横生厉。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猩红的眼底蕴藏着杀意,吓得她浑身发颤。 几乎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 他绝对是狠毒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抖着道,“赵重贤乃我祖父,如果你救我,祖父必会重谢。” 赵重贤叁个字,让萧琰那双曾沾鲜血,杀意毕的大掌,一下子停住了。 最近因为宝儿与萧野的事情,折磨他总是魂不守舍、神思恍惚,也因此都被赵太傅单独留下来,监督宝儿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 他正愁怎么解决那个老顽固。 就有现成的蠢货送上门。 赵簌簌绵不休的仰视着面缓和的他。 或许是因为太痛,或许是因为他收敛了杀意。 那双潋滟的水眸立刻溢了出来,涟漪的挂在脸颊上,说还休…… 萧琰步履沉重的走向她,峻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将摔在雪地的她,纳入他的翳之下,迫而摄人。 呼之出的心跳几乎让赵簌簌眩晕,她羞涩得甚至不敢抬头看萧琰。 害羞的慢慢伸出手,等着他的大掌来搀扶她。 可是映出她低垂眼帘的却是他身上的黑大敞。 赵簌簌疑惑的抬起头。 却跌进了一双没有情的寒眸中,那眼底说不尽的鄙夷与厌恶。 他负手在背,岿然不动的矗立在她面前。 “爬上去。” 那等不耐烦的疏离话语,瞬间便叫她绷不住了脸,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会搀扶她。 他更不会抱着她。 他要自己爬到他的大敞上,然后像是货物般,拖着自己回去。 从未被如此羞辱的赵簌簌立刻放声大哭了起来。 聒噪的哭声,吵得萧琰很是烦躁头疼。 同样是女人哭,这世间也只有宝儿的声音会让他心碎。 他萧琰可不会哄除宝儿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既然她这么不识相,那他也没有救她的必要了。 随即,他转身大步而去。 赵簌簌被他如此冷漠的行径,吓得陡然忘记了痛哭,大声冲着他远去的步伐呼喊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我错了,我错了,我爬,我爬……” 她忍着口与脚腕的剧痛,艰难的爬到他的黑大敞上。 那写了慕的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想要努力的为自己辩解,期盼那男人能转身看她一眼。 可那面冷,心更冷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未再看她一眼。 只是转身拉着大敞就回了上书房。 她生高傲,多的是男人慕她,可她却不屑一顾。 独独是他,纵使冷漠无情,依旧让她恋恋不忘。 她甚至自动忽略了他眼底的鄙夷、厌恶,还有他不加掩饰的杀意。 就这样将他放在心尖,一刻都不敢忘记。 梦里。 都是他这两个月的好。 她忘记了他所有的残忍。 同样是摔倒。 当初高不可攀得无法触及。 却在他们采纳、问名、纳吉后。 他终于愿意为了她弯下,将大掌送在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只有虎口与手掌因常年练武用剑几乎都磨成了硬茧,但这不仅丝毫不影响美,反而显得格外的苍劲有力。 那一刻,他的大掌像是有魔力般,牵扯着她的心魂,她鬼使神差的便将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大掌里。 炽热、滚烫…… 一直烫到她的心底,她才恍然抬头。 视线相的那刻。 那孤山寒月的黑眸似深渊,一个不慎便将她彻底的噬。 她甚至忘记了呼。 她无法抵抗、无力抵抗、更无从抵抗他。 他将她扶起,低声询问,“还能走吗?” 沉稳的声音像是一股股电般,滑过她的心弦,一时起她心底的千层浪。 她娇羞的低下头,柔柔道,“嗯!” 她沉沦在萧琰编织的不可自拔,就这样一直一直沦陷下去…… 这时,素文掀开珠链,面沉重的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幽幽睁开眼,甫一抬头,便出一双盈盈动人的水眸,肤白胜雪,螓首蛾眉,温婉得楚楚动人。 闻言,面不虞的回了手,抬手示意丫鬟出去。 最近疯言疯语的传言,让她很是不安。 她不得不着手让素文打听。 “说……” “国公府的下人嘴巴都很严,奴婢没有办法,最后买通了后厨的人,才打听到,世子爷最近几月,极为宠一个叫盈双的婢女,听闻…听闻……” 看着素文很是为难的表情,她温婉的五官都开始狰狞了,怒斥道,“继续……” “听闻世子爷夜夜宠幸此婢,为了这个婢,更是与昭和公主闹得不可开,奴婢…奴婢还打听到,这个婢好像已经有孕了……” 赵簌簌闻言彻底失去了理智,心底骤然冒出的愠怒烧得她整个人都在疼。 她喃喃自语道,“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明明这段子,他深情款款的陪着自己。 怎么可能转眼就让那个婢有孕? 赵簌簌不敢置信的猛地站起来,冲到素文面前,目眦裂的看着她,声嘶力竭的吼道,“不可能,绝无可能……” 这样的赵簌簌,让素文内心发凉,只有她知道表面温婉的定国公嫡女有多恶毒,她被吓得浑身像是死一般的僵硬发麻,仿佛经历漫长的时间。 哆嗦着继续说道,“小姐…奴婢…不敢欺瞒…奴婢确定,世子府上的血燕都赐给了那个婢,世子爷还派了亲信守着她,听闻世子爷还为了这个婢,与公主吵了一翻,事后不知为何,将其他叁个通房都送回了公主府,独宠她一人。” 赵簌簌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对比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温柔。 原来他还可以为了一个婢做到这般。 她充恶毒的眼神,表明了对盈双刻骨的恨,要手刃婢的愤怒,瘆的素文后背发凉。 前有该死的萧宝儿,后有不知廉的婢。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嫉妒让赵簌簌变得面目全非,她疯狂地将屋里的东西都摔了,可即使这样也缓解不了她心里的痛。 沉闷的让她几乎无法呼。 她了他那么多年,盼了他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他了。 明明还有一月他们就要成婚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让那个婢有孕。 为什么要在婚前让她如此的难堪。 他是有多她。 才会给她孩子。 甚至为了她,不惜与公主闹翻。 婢。 该死。 罪该万死。 她要杀了那个婢,那眼底全部都是憎恨怨毒之,眼神癫狂的能将人粉碎。 忽然,她癫狂得笑了起来,可那双眼如同地狱爬出来恶魔,充了恨、怨、毒…… 她赵簌簌要让那个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身败名裂。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