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珏跟着父母回了二房的院子,除了在宋府内和其他房相通,随时都能从自己的院子直接出府,行动非常方便。 最后只剩下宋佩瑜,嬉皮笑脸的赖在宋瑾瑜身边,准备在大房落脚。 叶氏自然不会忘了他,却没将他安排到大房的前院,而是安排在大房和二房中间的二进院里。 宋佩瑜听了后却没觉得高兴,茫然的看向叶氏,没明白他怎么就被赶出去了。 叶氏作势拿着手帕去点宋佩瑜的鼻子,对宋瑾瑜道,“看看,这还委屈上了,要不是在外面有长进,恐怕就要掉猫泪了。” 宋佩瑜被叶氏说的不好意思,他到底是弟弟不是儿子,眼看着及冠就在这几年,便是嫂子再亲也要避嫌,自己住个院子当家也是应该,不然外面又要有闲话说大哥大嫂对幼弟不好,始终不让他当家做主。 “我什么时候哭过……”宋佩瑜毫无说服力的为自己辩解,连连将一路上带回来给叶氏解闷的小东西都代了,只求叶氏能放过他。 宋景明也跟着在旁边凑趣,两个人哄得叶氏心花怒放,吩咐丫鬟去拿宋瑾瑜的私库账单,给宋景明和宋佩瑜选了好些外面见不到的珍品。 宋瑾瑜揽着小儿子坐在一旁看热闹,也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低头看向正好奇望着那边跟着傻乐的宋景泽,提醒他,“你还在这做什么,没看你小叔和大哥都要抢疯了。” 宋景泽却没马上动作,低着头想了会,才抬头天真又信任的望着宋瑾瑜道,“父亲会补给我。” “不会”宋瑾瑜毫不犹豫的戳破宋景泽的期待,“这是你小叔和大哥凭本事拿的东西,你又没出力。” 宋景泽长长的眼睫颤抖了下,似乎是没想明白宋瑾瑜怎么能如此无情,沮丧的耷拉下肩膀,弱弱的道,“那我去找大哥讨,只给我一件就好。母亲说小叔最喜我,也会给我一件。”说到这里,宋景泽脸上的笑容突然灿烂起来,伸出两个手指,“这样我就能有两件了。” 宋瑾瑜放下手中的茶盏,突然觉得头疼极了。 那边两个为了将他的私库掏空,恨不得能当场翻跟头耍猴戏给夫人看。 小的这个却如此不思进取,只想等那两个猴子个指给他。 “两个就够了?”宋瑾瑜单手支着头问道。 宋景泽脸上仍挂着笑,用力点头,脆生生的道,“够了,我又没出力。” 宋瑾瑜哼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心情却再次好了起来,还吩咐丫鬟去小厨房拿叶氏不许宋景泽多吃的糕点来,惹得宋景泽比宋景明和宋佩瑜还要高兴。 直到月上中天,宋瑾瑜终于忍无可忍,将三个捣蛋鬼全都撵出门。 收获颇丰的宋佩瑜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和同样不敢正眼看宋瑾瑜的宋景明相视而笑,架着茫然的宋景泽火速撤退。 宋景泽极不认生,他四岁的时候就和宋佩瑜分开,几乎不记得生命里还出现过这个人,但他身边的人都说宋佩瑜宠他,他和宋佩瑜极为亲近。 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抱着宋佩瑜的手臂撒娇。 宋佩瑜正愁着怎么能让宋景泽和他重新悉起来,听到宋景泽想从他今晚得到的东西中拿一件,马上就应了,让宋景泽明天去他的住处挑,打定主意就算宋景泽全要他也没有二话。 宋佩瑜和宋景明看着宋景泽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好,换了寝衣躺在上才离开。 宋佩瑜正想说要将宋景明也送回住处,就被揽着脖子带向了二房的方向,“今晚我们抵足而眠,我有好些话想与你说。” 宋佩瑜闭上嘴,眼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在燕国时,他刚从内院搬到外院就生了场大病。之后整年都几乎没再自己住过,不是被宋瑾瑜召去书房同住,就是和宋景明睡在一张上,得他们两个的院子里全都是对方的衣服配饰,连丫鬟都总是分辨错。 叶氏给宋佩瑜准备的院子仍旧是宋瑾瑜题字,还是叫那个让宋佩瑜抬不起头的名字……天虎居。 宋佩瑜小时候总是病恹恹养不大的模样,宋瑾瑜和叶氏几乎用遍了各种方法。法华寺的高僧说他本不应该存活在世,想要养大,十岁之前称呼上都要以动物替代,还亲自提了几个字成团让他选。 宋佩瑜选中了‘猫’,便有了狸奴这个小名。 当年从后院搬走时,新住处的名字险些叫‘虎舅居’。宋佩瑜连番耍赖才勉强让宋瑾瑜改了主意,取‘天子妃’和‘虎舅’两个猫别称,为宋佩瑜的住处提了这个格外有气势的名字。 天虎居内叶氏安排的丫鬟们从早上盼到晚上,总算是盼回了主子,还没等脸,就被同样等候多时的金宝和银宝抢了先。 宋佩瑜习惯了让金宝伺候洗漱,本就没注意到下人们的争锋。 宋景明则是不好用宋佩瑜的贴身丫鬟,便点了银宝伺候。 金宝不愧是宋氏的老人,短短一天时间,就让他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刚好在洗漱的时候说给宋佩瑜解闷,“七爷的院子原本是没有的,大夫人搬进来后才让人在正房左右盖了两间二进院子,连后面的花园都圈了进来,说是三进院也不过分。” “嗯?”宋佩瑜睁开眼睛,好奇道,“另一边的院子是谁在住?” “是大少爷的天星阁,我听管家说,大夫人是考虑到七爷和大少爷年纪渐长马上就要有自己的际,拘在大房内难免会觉得憋屈,天星阁和天虎居都有大门能直接出府。大夫人还特意代了要在大房和天星阁、天虎居之间留下月亮门,让七爷和大少爷能随时回家。” 宋佩瑜闻言心中熨帖的很,连最后一点遗憾都彻底消散,神抖擞的和宋景明私语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回到咸宋府的宋佩瑜就像是鱼回到了水中,除了去给女眷们请安,大多时间都用在让他的天虎居看上去更顺眼一些。 闲暇时候不是和宋景明、宋景珏在咸闲逛,就是盘点库房数钱,偶尔还会陪宋景泽读书习字。 梨花村的生活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般,好像宋佩瑜出生的宋氏就是咸宋氏而不是洛宋氏。 这样悠闲的子过了小半个月,永和帝的圣驾终于到了咸城外。 宋瑾瑜和宋景明都要出城接,带回来的不仅有永和帝的赏赐,还有三后宴的请帖。 宋佩瑜和宋景明的名字在同一张请贴上,落款正是三皇子的名讳,重弈。 偏生不巧,宴当天宋佩瑜身体不适,只能遗憾缺席。 第18章 宋氏从洛搬到了咸用了将近四年,主家的奴仆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代信任的老人基本都用在了门房、书房这等要紧的地方,其次是厨房和外面的铺子,最缺的反而是伺候常的婢女和小厮。 前宋瑾瑜给了准话,不仅金宝和银宝留在了天虎居,老孟也留了下来。天虎居的前院马上被这三个人霸占下来,其他人既没有这三个人的本事,也比不上他们手狠心黑,还没来得及在主子那里留下印象就被使唤的团团转。 后院的丫鬟们暂时是两个叶氏安排的大丫鬟吉祥和玲珑拔得头筹。 原因无他,谁让她们一大家子都在宋府当差,爹娘都是宋瑾瑜和叶氏身边正得力的人手,本就是叶氏给宋佩瑜挑细选准备的管事丫鬟。 吉祥亲自去小厨房熬了碗细细稠稠的梗米粥,回房间却发现有小丫鬟正坐在边脚踏上给宋佩瑜讲乡间趣事,屋子里时不时响起小丫鬟清脆的笑声。 吉祥端着碗走近,居高临下的望着还没发现她进门的小丫鬟,冷声道,“主子病着的时候还如此扰人,教你规矩的是哪个嬷嬷,竟然准了你进屋伺候。” 神情正快的小丫鬟顿时僵住,屋子里两个大丫鬟,玲珑负责打理宋佩瑜的衣服配饰,吉祥负责管教下面的小丫鬟,威严非同一般。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主子说上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吉祥劈头盖脸的训斥,怎么能不委屈。 吉祥见这小丫鬟竟像被吓傻似的原地不动,眼中不耐更甚,低声呵斥道,“还出去站着,没到一个时辰不许再进来。” 新竹闻言抿起嘴,不死心的望向宋佩瑜,见到宋佩瑜神情间似乎也有不赞同,快语如珠道,“吉祥姐姐何必见我与主子说话便如此气恼,主子正听得高兴就被你打断了。” 吉祥本是想让新竹长个记就够了,却没想到会被顶撞回来,这才动了真气,抬手就去揪新竹的耳朵,咬牙道,“主子高兴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谁不知道主子自小病气就大,为了这病连宴都没去赴,你还在这扰主子的心神,是不是存了心不想让主子安心养病。” 正准备开口让吉祥不必如此苛刻的宋佩瑜闻言咳了下,轻声道,“小事而已,是我贪听,怪不得她。让她出去反省一个时辰,犯不上让你动气。” 吉祥也不愿意当着宋佩瑜的面管教小丫鬟,从善如的松了手让新竹出去罚站。 有了之前那番动静,宋佩瑜也不好再让吉祥去给他找下饭的小菜,只能喝了半碗浓粥就捂着还半空的胃躺回上。 正当昏昏睡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本应该在宴上的宋景明大步从门外进来。 原来是永和帝还记得宋佩瑜,见宋佩瑜未赴宴就问了句,赏赐了大量的药材,三皇子也跟着赏赐了两成型的老参。 宋景明本就放心不下宋佩瑜,这下也有了借口,就带着这些药材先回来了。 宋景明见宋佩瑜神尚好才松了口气,与宋佩瑜说了几句宴上的闲话,又敲打丫鬟要小心伺候。直到中又派人送来其他赏赐,宋景明才一步三回头的随着来送赏赐的大太监再次赴宴。 被嘱咐好生休息的宋佩瑜在上翻来覆去的变换姿势也没再生起睡意,掀起帐对正在做针线活的玲珑道,“去把我从梨花村带回来,装着写字迹宣纸的小箱子拿来。” 玲珑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荷包,没依言去拿宋佩瑜口中的箱子,而是坐在边的脚踏上,可怜兮兮的望着宋佩瑜道,“主子心疼心疼奴婢,晌午大少爷刚嘱咐过不许我们让您伤神。刚刚夫人院子里的浓翠姐姐也来问主子的情况,反复代我们不能让主子在养病的时候分神,否则主子就要好的慢些,平白多遭许多罪。若是让夫人和大少爷知道您在病中还在心,奴婢们可怎么代。” 宋佩瑜靠在头的软垫上,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轻笑道,“我房里的事,大嫂和景明怎么会知道?” 玲珑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蜷缩在一起,急忙跪在地上,“奴婢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天虎居的事。” 这点宋佩瑜倒是相信,他信的不是丫鬟而是叶氏和宋景明。 宋佩瑜能理解两个大丫鬟不愿意让小丫鬟头的心情,却不能忍受两个大丫鬟连他都想管着。 冷眼看着玲珑的神情越来越惶恐,鬓间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成缕,宋佩瑜才若无其事的道,“去拿箱子来。” 玲珑重重的磕了个头,拿着箱子回到宋佩瑜面前时已经不见之前的狈,唯有双眼中还有残留的惶恐。 过了良久,门外突然传来金宝的声音,“主子睡了吗?家主从宴回来,正在隔壁院子换衣服,说是要来看看主子。” 宋佩瑜拧着眉看向上四散开的纸张,只觉得眼前发黑,扬声道,“快进来帮我收收东西!” 用了半个下午才整理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再胡回去,宋佩瑜连带着金宝和玲珑手忙脚的出了身虚汗,刚将散落的纸张按宋佩瑜要求的顺序放回箱子,已经能听到宋瑾瑜走到门口的声音。 宋佩瑜急中生智,直接将箱子进了被窝里,倒在上死命的给金宝和玲珑使眼。 宋瑾瑜下朝服,换了身褐的常服,身后还跟着端着药的银宝。 见宋佩瑜本就病态白的肤被朱红的被褥衬托得更加没有半分血,额头上还附着细密的汗水,宋瑾瑜原本舒展的表情瞬间凝固,“你们是怎么侍候的?怎么狸奴比早上脸还差。” 金宝和玲珑下饺子似的跪下去,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佩瑜伸手轻轻拉住宋瑾瑜的手,轻声道,“不怪他们,我休养了一天,原本已经松快了,只是刚做了个噩梦还没缓过来。” 宋瑾瑜反手握紧宋佩瑜的手坐在侧,另一只手摸到宋佩瑜颈侧和手臂上的温度还算正常,才没继续发火,转头对银宝道,“这碗药倒了,去换安神的药来。” 银宝响亮的应了声,和玲珑、金宝一同退出房间。 金宝关了门,先抓住银宝,贴着对方的耳朵问道,“你不是说主子就是昨晚没睡好,不用吃药,怎么又特意熬了药?” “嘶,这也太苦了。”近距离闻了下药味的金宝夸张的退后一大步。 银宝的表情古怪了一瞬,小幅度摇了摇头。 家主下午从中使人来让他熬药,还特意代不许让主子提前知道,好在主子机灵,自己躲了过去,不然……银宝回药房先找坛子将熬了整个下午的黄连水倒进去,才又去寻安神的药材。 宋佩瑜摸着被窝里的箱子越来越心虚,主动移开和宋瑾瑜对视的目光。 宋瑾瑜突然道,“陛下与我说打算让你做三皇子的伴读,你怎么看?”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半张脸藏在被子底下偷看宋瑾瑜的表情,犹豫道,“我不想去。” “我明替你回绝陛下。”宋瑾瑜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意外,显然早就猜到了宋佩瑜的反应。 宋瑾瑜毫不犹豫的态度让宋佩瑜动极了,小猫似的从被窝爬出来,磨磨蹭蹭的挤到宋瑾瑜手臂间,小声开口,“会不会惹陛下不喜?要不就等等,等我身体好些了,再去给三皇子做伴读。” 毕竟是在世家耳濡目染的长大,宋佩瑜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伴读做不做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宋瑾瑜没好气的在宋佩瑜鼻子上点了下,哼笑道,“让你去赴三皇子的宴,你就能想出装病的法子来,若是让你去给三皇子做伴读,你岂不是要拆了东。” “我没……”对上宋瑾瑜深邃的眸光,宋佩瑜突然懊恼极了。 明知道家里人对他的身体有多看重,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装病,连累着全家都要为他心。 宋瑾瑜本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罚宋佩瑜,让他长记才行,却拿使劲往他怀里钻的人没任何办法。都是自己出来住的人了,还这么能撒娇,别说从小独立的宋景明,便是宋景泽都比不上他。 最后宋瑾瑜也只是在宋佩瑜背上用力拍了两下,冷声警告,“下不为例。”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