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奕身边的安公公笑眯眯的给宋佩瑜道喜,“我记得前两殿下库中刚进了副红宝石头面,正好拿来给柳夫人贺喜。” 宋佩瑜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随口与重奕说了几句话,就心思重重的走了。 重奕看着宋佩瑜的背影走远,转头问安公公,“他怎么不高兴?” “嗯?”安公公茫然的看向重奕,迟疑道,“宋大人喜事临门怎么会不高兴,您看他笑的多开。” “他不高兴”重奕重复这句话。 重奕态度如此笃定,安公公也跟着犹豫起来,他转头看向宋佩瑜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半晌后才是不确定的开口,“老奴听闻宋大人是在云伯夫人膝下长大,也许是怕云伯夫人与他生分了?或者柳夫人毕竟是妾室,宋老夫人尚在,恐怕对柳夫人的态度会有变化。” 重奕听了这‘复杂’的人物关系,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身回屋了。 安公公却记在了心里,打消了马上去找头面让人送去宋府的想法,决定等宴席过后再着人去宋府给柳夫人送头面。 柳姨娘有了正三品的诰命变成柳夫人,本身对宋氏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柳夫人的荣耀归结底是来源于宋佩瑜。 自从宋佩瑜成为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他在宋氏的地位举足轻重,已经超过了他几个哥哥,仅排在宋瑾瑜和宋二之后。 而且诰命册封不仅有正式的圣旨发下,还有中和礼部的人来颁旨。 在最初的慌忙后,宋府马上开祠堂将圣旨送进去,然后通知分家来主宅为柳夫人庆贺。 等到宋佩瑜回家的时候,整个宋府已经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宋佩瑜先回天虎居换了更适合待客的衣服,才赶往宋老夫人的松鹤堂。 不仅本家的女眷在,旁支的女眷也都在。 柳姨娘,现在应该称呼为柳夫人,她第一次在本家分家女眷都在的时候能有自己座位,就在宋老夫人的右下方。 宋佩瑜进门先看向柳夫人,她鲜少穿颜鲜亮的衣服,此时正穿着身枣红的锦衣,看得出来很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眼角眉梢却始终挂着笑意。 虽然还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但心中却是喜的。 见到这样的柳夫人,宋佩瑜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从容进门,先给宋老夫人请安,再给柳夫人道喜。 只要她喜就好,其他事,他都能处理好。 从宋佩瑜进门后,花厅的热闹又了个等级。 分家依附本家,自然最愿意看到本家兴旺。 老家主走得早,宋佩瑜本身就是在宋瑾瑜身边长大,不会有兄弟争夺家产之类的事发生,本家就算多了位柳夫人也碍不了什么大事。 因此在场的人都很愿意捧场。 第二热闹过了,宋老夫人与叶氏说要给柳夫人换个大院子。 正好松鹤堂后面还有个空余的院子始终没人住,趁着还没下雪找人来修葺,能让柳夫人在年前住上新院子。 又换回往里素净装扮的柳夫人连忙推辞,说她现在的院子也很好,而且已经住习惯了,不必再换地方。 叶氏脸上出不赞同来,她缓声对柳夫人道,“就算母亲不说,我也要给夫人换个大些的院子。你是因为狸奴才册封诰命,今后不仅穿着举止,连住的地方都代表了狸奴的脸面。” 看着柳夫人茫然又退缩的模样,叶氏说不下去了,又开始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宋佩瑜是个记恩的好孩子,所以自从想起来宋佩瑜本是她夫君的庶弟后,叶氏就对柳夫人照顾有加。 就像是柳夫人现在住的院子,虽然小了些,却五脏俱全地理位置极好,还能单独通往天虎居和府外。别说是给个姨娘住了,就是正经的嫡出姑娘都未必能有这么好的院子。 好在柳夫人虽然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识,却极有眼,她不仅对宋老夫人极为恭敬,更是从来不在叶氏面前以宋佩瑜的生母自居。 两个女人为了宋佩瑜极有默契的相互退让,这么多年不仅相安无事还有几分香火情在。 叶氏刚知道宋佩瑜给柳夫人请封诰命时,心里不是不酸涩,却也明白她没理由去酸。毕竟她已经是正一品的云伯夫人,她的荣耀注定要随着夫君,宋佩瑜惦念着生母也是情有可原。 最让叶氏难受的是,宋佩瑜没提前和家里说这件事。 是不是怕家里阻止,叶氏已经不想计较了,她现在最头疼的是宋佩瑜的婚事怎么办。 圣旨册封的诰命,哪家姑娘嫁进来敢不把柳夫人当成正经婆婆看? 又有哪个世家的天之骄女,愿意进门伺候双重婆婆,尤其柳夫人原本就是个被卖到宋府的妾,在生下宋佩瑜之前,她甚至只是个奴婢。 就算宋佩瑜再有出息,因为柳夫人,议婚的时候也要矮人半头。 宋佩瑜恰好在这个时候来给宋老夫人请安,一眼就看出来了叶氏的不快和柳夫人的茫然。 他佯装什么都没发现,拿出个琉璃制成了瓶子递给宋老夫人看,“我有个专门制酒的庄子,近差错竟然制出了瓶带着异香的水,还请母亲给我掌掌眼。” 宋老夫人闻言果然十分兴趣,伸手让丫鬟将琉璃瓶中的水抹上去,凑近鼻子闻了闻,诧异道,“竟然有如此浓郁的茉莉香。” 宋佩瑜苦笑,“而且很久都不会消散,我昨睡前试了试,直到现在身上还有味道。原本打算今一早就进为东明的宴席做准备,如今倒是不好意思出门了。” 宋佩瑜此话一出,不仅宋老夫人笑了,连叶氏和柳夫人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宋佩瑜又分别拿出两个琉璃瓶给叶氏和柳姨娘。 叶氏仔细嗅了嗅问道,轻声道,“看样子倒像是早些年西域传来的香,味道却比香更淡雅些。夫君前些子还说狸奴是个会招财的小猫儿,没想到这才几天,狸奴这就拿出了比香皂更新奇的东西。我记得前些年一小瓶的香就能价值千金,还没狸奴现在拿出来的这个瓶子大。” 宋佩瑜闻言睁大眼睛看向叶氏手中的琉璃瓶子,“真的这么值钱?” 叶氏被宋佩瑜的模样逗得不行,转而将瓶子牢牢握在手心,玩笑道,“这瓶既然到了我手中就当是你孝敬我的了,可别想再拿回去。” 宋佩瑜想也不想的道,“那我将能制出这香的匠人也孝敬给您吧,毕竟我留着他也没用。” “你留着他怎么可能没用?”叶氏像看傻子似的看宋佩瑜,气得笑出声来,“你只要拿出经营芬芳庭一半的力开间专卖香的铺子,就能比芬芳庭的进项还大。” 宋佩瑜却梗着脖子不肯,口口声声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能天天摆这些异香难去的东西,出来进去的将香味带入中多不像话。 这番难得幼稚的话,又让宋老夫人连带叶氏和柳夫人笑了一场。 见宋佩瑜态度坚决,连叶氏不要就拿去给族中的话都说出来了,叶氏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收下会制香的匠人。 叶氏却不肯占宋佩瑜的便宜,她眼角余光看见正笑着望向这边的柳夫人,开口对宋佩瑜道,“既然你不愿意挣这份钱,那就我带着柳夫人做这份生意,正好给她今后人情往来攒份私房。” “柳夫人哪里懂得这些事?”宋佩瑜摇头,老实道,“原本就是放在我那也是浪费,才想着给大嫂物尽其用。别柳夫人在其中,反倒让大嫂做赔钱的买卖了。” 这话叶氏听得心中熨帖的很,面上却做出气恼的模样去锤宋佩瑜的肩膀,笑骂,“我倒是听不出来你这话是埋汰柳夫人,还是在埋汰我了。” 宋佩瑜连连讨饶,又说了许多好话,才让叶氏出笑意来。 最后宋老夫人做主,香的事才有了定论。 她出铺子和本钱,叶氏和柳夫人去管,收益分成四份,在座的见者有份。 等到宋佩瑜借口东还有事要离开的时候,花厅里的三个女人纷纷不耐烦的催他快走,言语间都是在商量着要怎么将铺子开起来。 宋佩瑜出了院子后,回头看了眼松鹤堂的牌匾。 总觉得他是被撵出门的。 算了,她们开心就好。 第45章 宋佩瑜对东宴席极为上心,毕竟他出钱给重弈修葺东就是为了这场宴席。 可惜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不知道修葺之前的东是什么样,受到的冲击,肯定没有在东修葺之前,就总是与东来往的人大。 宋佩瑜这番想法却是过于保守了。 自从东换上全新的琉璃瓦后,不仅有资格去大朝会的人每每经过东的时候,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东的琉璃瓦上。偶尔光格外炙热明亮的时候,连外的人都能看到东上方的绚烂彩,坊间甚至有天降异象于东的传闻。 宴席当天,见识稍微差些的人都不敢往花园里的琉璃地砖上踩,纷纷因为迈步过于小心而做出了诡计而不自知的姿态。 因为这个时节已经不适合再移植秋里开花的植物,宋佩瑜便让人移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树来,又让琉璃坊烧制手掌大的琉璃花绑在树枝上。在光热烈的时候,比真花还要好看。 这天过后,各种帖子如雪花般的飞入宋佩瑜的天虎居,都是问他的琉璃铺子什么时候开业。 宋佩瑜只说还没准备好,让大家耐心等待,承诺等到开业的时候肯定会广发请帖。 还有人实在等不及,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重奕身上。 看到重奕亲自拿给他帖子时,宋佩瑜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今的太是从哪边升起来的,直到发现帖子的署名是长公主府后,他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又是相亲宴,今年比去年的规模还要大。 为了能在花园举办相亲宴,让大家有更多的接触,这次相亲宴的时间也比去年提前了不少,这个月月底就会举办。 长公主府通过重奕给宋佩瑜的帖子措词很温和,想要提前从宋佩瑜这里买些琉璃回去装点花园,为月底的宴席做准备。 宋佩瑜合上帖子,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在石桌上。 重奕的目光在宋佩瑜的手指上多停留了会,他知道这是宋佩瑜在仔细思考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伸手将宋佩瑜手中的帖子出来,展开来看。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宋佩瑜困惑的看向重奕。 重奕放下帖子,开口就是习惯的敷衍,“嗯?” 宋佩瑜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出凉亭,踩着琉璃砖走进园子,还没等重奕吃完一盘糕点就身细汗的绕了个小圈回来了,“树上的琉璃花怎么都没了?” 重奕给宋佩瑜剩了两个糕点,用帕子擦了手,转而去端茶盏,闷声道,“都被皇姑府上的人带走了。” 顿了下,重奕又道,“你拿不出琉璃给皇姑也无事,那些琉璃花够皇姑用的了。” 宋佩瑜也是随口一问,没人吩咐,东绝对没有人敢动那些琉璃花。 听闻是长公主将那些琉璃花带走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谁说我拿不出来琉璃?”找到了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宋佩瑜才有心情去想来自于长公主府的帖子,他笑道,“我愿意将琉璃坊所有的存货都给长公主拿去布置花园,若是不够,琉璃坊还可以再烧。” 重奕从一开始就知道宋佩瑜的琉璃坊有存货,听了宋佩瑜的话也不意外,还提醒了宋佩瑜一句,“皇姑不及孤大方。” 宋佩瑜若是要价太狠,恐怕‘买’就要变成‘借’了 宋佩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眼角稍显圆润的弧度微微上扬,“长公主举办宴席也不是为了自己玩乐,此次提供给长公主府的琉璃全都走我的私账,不必长公主破费。” “你想要什么?”重奕才不信宋佩瑜无缘无故会有如此好心。 宋佩瑜诧异的望向重奕,“殿下为何如此想臣?臣别无所求,只是念长公主举办宴会的苦心,也希望宴会上能多成就几段佳话。” 重奕以手杵脸,目光专注的盯着宋佩瑜,“好好说话。” 宋佩瑜下意识的躲避开重奕的目光,面上做出伤心的模样,“殿下不相信臣?臣不是刚自掏包帮您修葺了东?” 重奕突然扬起嘴角,如同好女般的容貌比之去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刹那间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宋佩瑜还没来得及沉溺其中,重奕突然拈起桌上的落叶猛地朝一边甩去。 一阵利风吹过,不远处小手指的树枝悄无声息的出现个整齐的切口,落在地上。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