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他在,就不许任何人伤害陈通判。 还有完不成陈通判的命令就暴毙。 今天就是应誓的时候。 他是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的人,唯有对陈通判的忠心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存活于世的人意义。 听见身后突然加的呼声和悉的脚步声,刘理无声握紧手上早就变得坑坑洼洼的长刀,放松了紧绷的肌。 然后就觉到了身后的巨力,他还是被推出了,被他发誓要效忠的人。 刘理甚至不想回头,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朝着刘理扑来的灰砸在刘理身上,比刘理先闭上了眼睛。 有只羽箭从灰的右耳进入,左耳飞出,贯穿了灰的脑袋。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短暂了愣住了,继而指着远处策马而来的人疯狂呐喊,“我们有救了!是匪寨!一定是匪寨的人!” 陈通判望着已经开始杀的人却比他的心腹要冷静的多,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今的匪寨是不是还会对他唯命是从,他要怎么才能保证匪寨的人不反噬。 没关系,他还有药皂方子。 有药皂方子就等于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匪寨的人本就是为了钱毫无底线的人。 只要有钱,这些人其实更好控制。想通之后,陈通判又恢复了往的从容,负手立于原地,等着匪寨的首领来见他。 刘理却觉得疲惫至极,本就不想掀翻身上的灰尸体再站起来,躺在地上望着身侧的刀光剑影发呆。 没过多大功夫,十多头灰就死在了格外骁勇的‘土匪’手上。 为首的那个人将目光放在负手而立的陈通判身上,忽然开口,“你就是陈琦?” 陈通判发现他不认识这个领头的土匪,如此身长八尺、美若冠玉的土匪,他要是见过,绝对不会想不起来名字。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土匪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字。 陈通判抬手,制止了他身后喊‘放肆’的蠢货,沉声道,“我离开祁镇前已经将所有知道药皂方子的人都处理了,如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晓药皂方子的内容,你想要药皂方子,就要先让我意。” 土匪头子闻言仿佛是听见了格外好笑的事情,手搭在身侧面容硬朗的年轻人肩上,笑的都弯了下去。 “果然是个蠢货。”带着笑意的话顺着夜风传入每个人耳中。 陈通判通判从容笃定的表情出现明显的裂痕,他厉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药皂方子的内容?” 慕容靖扶着宋景珏的肩膀站直身体,看向陈通判的目光越发轻蔑,大发慈悲的让对方死个明白,“你知道盛氏兄弟是谁吗?” 陈通判发现他跟不上土匪头子的思路,竟然完全想不出土匪头子这么问的原因。 这不是个好现象,他不能被土匪头子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目光冷冷的盯着土匪头子,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 慕容靖笑了笑,“他是芬芳庭的主人啊。” 没等陈通判反应过来,慕容靖已经挥了挥手,冷声道,“将这些人都绑起来,带回去给殿下定夺。” 芬芳庭的主人? 殿下?! 已经被堵住嘴牢牢捆住的陈通判蓦得瞪大眼睛,疯狂挣扎。 他知道盛氏兄弟是谁了,他们竟然敢骗他! 负责押送陈通判的士兵一脚踢在陈通判的肋骨上,低声呵斥,“老实点!” 陈通判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当即闹腾的更了,比面对群时还有神,然后就脖子一痛,人事不知了。 在场幸存的所有人,包括被埋在灰尸体下的刘理都被挖了出来,不得不原路折返。 慕容靖目光扫过这些外表各异的人后,指着刘理道,“你,给我带路,祁镇,食香楼。” 被刀架在脖子上后,刘理突然发现,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活着,所以他没拒绝慕容靖的要求。 只是刘理没想到,盛宅人去楼空后,盛氏兄弟,不,也许不是盛氏兄弟,他们竟然没马上离开祁镇,而是藏在了食香楼。 进入祁镇后,慕容靖让副将带着士兵去接管通判府,他则带着宋景珏和亲卫直奔食香楼。 “七叔!”宋景珏先在某个包间中发现了正围在一起吃连汤面的四个人,顿时不管不顾的朝着宋佩瑜扑了过去,吓得宋佩瑜人都愣住了,连连喊‘停’,生怕手里的碗被某个傻小子撞翻了。 所幸宋佩瑜担心的事没变成现实,重奕站起来,伸手准的拎住了宋景珏的脖颈,让他停在了宋佩瑜面前。 宋佩瑜连忙将碗放下,扬起大大的笑容去抱仿佛是吓傻了的宋景珏,“好久不见。” 正准备松手的重奕皱起眉,手上的力道忽然重了些,将宋景珏从宋佩瑜怀中拎了出来,低声道,“站好” 早就傻眼的宋景珏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终于再次拥有脚踏实地的觉。 这一刻,宋景珏连宋佩瑜都顾不上了,傻乎乎的转头,目瞪口呆的望着比他高一头的人,呐呐道,“殿下” 重奕垂下眼皮看宋景珏,“嗯” “殿下?” 刚才轻而易举将他拎起来的人,竟然真的是三皇子? 重奕看向宋佩瑜,“他傻?” 宋佩瑜捂住脸,闷声道,“不傻,就是不太聪明。” 没等宋景珏从‘手无缚之力的三皇子,竟然能毫不费力的单手就将他拎起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听见宋景珏喊‘小叔’的慕容靖已经寻来了。 他单膝跪在重奕面前,“臣给殿下请安,殿下此番逢凶化吉,今后必定万事顺遂。” 还没回神的宋景珏忽然道,“他真是殿下?” 正要汇报外面的土匪寨子和祁镇情况的慕容靖闻言愣住,皱眉看向重奕。 明明犯傻的是宋景珏,觉得没脸见人的却是宋佩瑜。 尤其是受到吕纪和毫不掩饰看傻子的目光后,宋佩瑜已经能想象得到,吕纪和心里在嘀咕什么了。 柏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慨,“没想到宋兄的侄子,格居然与宋兄差了这么多。” 于是觉得没脸见人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第二个人是慕容靖。 祁镇大多数人都中了药昏睡,少数没昏睡的人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都紧锁家门守在亲人身边,任凭外面有多大的动静都不肯头。 陈通判从祁镇逃离的时候,又将通判府所有清醒的护卫都带走了。 因此慕容靖占领通判府,控制祁镇,都不费吹灰之力。 进入祁镇之前,慕容靖已经将祁镇外所有的土匪寨都剿灭,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除此之外,慕容靖还将土匪寨的账册都拿来了。 众人从食香楼离开,前往通判府。 重奕坐在主位上,脸无无求,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谁都猜不透他是不是睡着了。 宋佩瑜与吕纪和一头扎进慕容靖带回来的账册中,短短半个时辰,就将有用的信息都挑出来。 半个时辰,也足够慕容靖将祁镇有用的消息都整理出来。 他等宋佩瑜给重奕念完了整理出来的账册,亲自给宋佩瑜端了杯热茶,然后接替了宋佩瑜的位置,沉声道,“臣来祁镇的路上,遇到了想要逃离的陈琦等人,顺便带了回来,如今已经审讯完了。” 刘理没真烧了药皂院,他笃定陈通判不会浪费时间亲自去看药皂院的情况,特意叫了几个没陷入昏睡的镇民,让他们在药皂院外起几个火堆。 刘理从小就在通判府办差,在祁镇的威望仅次于陈通判父子,不用过多的解释,就能让镇民无条件的听他的话。 慕容靖的人去药皂院看情况的时候,那几个镇民还在往火堆里柴。 被逮回来的那些人中,陈通判已经算是骨头比较硬的了。 其他人知道‘盛氏兄弟’的真实身份后,半点反抗之心都升不起来,慕容靖的人问什么,他们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争抢着代陈通判积年累月的种种罪行,连带着在面对群时,陈通判将陈蒙推到群中后,又将刘理也推进群里的事都代了。 仿佛已经忘了,陈通判正是听了他们的怂恿,才会将刘理推进群。 反倒是刘理,始终一言不发,就算是被打了板子也不肯松口。 久久没再听见慕容靖开口,仿佛是睡着了般的重奕‘嗯’了声。 然后又没了下文,仿佛这声‘嗯’,只是为了证明他没有睡着。 宋佩瑜沉思了会,自然的对慕容靖道,“想要将祁镇的变故瞒住,还要安抚祁镇的百姓,就不能将这些人都斩草除。先养着他们,这两天将他们这些年的罪行都罗列下来,公布出去。然后让祁镇百姓给他们投票,票数最高的三个人留下来,其余人……” 宋佩瑜看向他刚念完的账册,外面那些土匪,甚至会将人切割的让人看不出来,然后运回祁镇,骗祁镇百姓说是动物。 想到此处,宋佩瑜忍不住干呕了声,恨恨的道,“其余人都在牢中凌迟!” 慕容靖自然不会觉得宋佩瑜残忍,却没马上应宋佩瑜的话,而是看向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看着宋佩瑜的重奕,“殿下?” 重奕点了点头,“祁镇的事都听狸奴的,不必再问我了。” 吕纪和、柏杨都与重奕、宋佩瑜在外面漂泊了将近一年,也算是共患难的情,早就接受了重奕和宋佩瑜之间的‘特殊关系’,也习惯了只要宋佩瑜开口,重奕从来都不会说不的德行。 因此并没有觉得宋佩瑜替重奕下令有哪里不对。 也没觉得重奕话中透的信息对宋佩瑜的亲昵信任不同寻常。 笑话,更劲爆的他们都见多了。 慕容靖却不同,作为一个要带兵在外的将领,慕容靖最需要君主的信任,看似简单的一句话,里面的学问可太多了。 能从赵国的众多武将中颖而出,慕容靖绝对不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他的政治度甚至比许多文官都强。 他马上就注意到了重奕对宋佩瑜非同寻常的信任。 恐怕不亚于陛下对中书令大人。 而且既然祁镇的事都听宋佩瑜的,重奕本人并不关心。 那年前密信中,那份与重奕格丝毫不符的建城计划又是出自谁之手? 几个呼间,慕容靖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任何情绪,无声退出灯火通明的花厅。 走到通判府的大门口,慕容靖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花厅的方向,目光复杂极了。 如今咸宋氏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又手握二十万边军,已经是危险至极的境地,若是宋氏下一代又出现能影响未来君主如此之深的人。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陛下晚年还会有如今的心吗?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