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说好的那两分要给宋氏的盈利,宋瑾瑜做主,分给宋佩瑜了。条件是将来再分家,祖产中不会再有东西分给宋佩瑜。 连带着宋瑾瑜的信一起送来的,是一沓卖身契。 奇货城中所有管事和匠人都出自宋氏,宋瑾瑜将他们的卖身契都给宋佩瑜了。 这件事到最后,最赚的是重奕和宋佩瑜。 唯一吃亏的竟然是慕容靖,随着永和帝旨意,他手下的一万亲兵变成了重奕的私兵。 说实话,宋佩瑜不仅觉得这件事很突然,还觉得有点烫手。 奇货城将来会有多大的利益,如今就能预见。 重奕是赵国唯一的皇子,将来的赵国太子乃至新君。 永和帝将奇货城划分为重奕的封地,就相当于将金元宝划拉到自己的私库里,虽然不太好看,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宋佩瑜却不同,这两分盈利给宋氏尚且说得过去,全都分给他……虽然也有道理,但宋佩瑜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想来是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宋佩瑜给宋瑾瑜回信推迟,甚至在冥思苦想后,给永和帝上了份折子,要将那两分盈利献给宗室。 所谓宗室也不过是永和帝姐弟,他们三家人。 结果从咸的回信全都否决了宋佩瑜的提议。 既然如此,宋佩瑜也只能先拿着了。 为了庆祝奇货城终于有了客人,众人特意在重奕的院子中摆宴庆祝。 奇货城内城彻底修葺后,已经再也看不见曾经祁镇的影子。 在收到永和帝将奇货城划分为重奕的封地的圣旨时,正好奇货城最中央的位置还空着。 宋佩瑜立刻改了主意,将原本计划中的城主府改成了行。 他私心之下,将行外表设计的十分华丽,甚至比咸的东没差多少,几乎就没有不逾制的地方。 这是座按照太子规制建造的行。 然而上到慕容靖、吕纪和,下到负责建造行的士兵,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 吕纪和甚至觉得宋佩瑜过于保守了些,亲自磨墨给图纸改了些细节,让行外表更巍峨张扬了。 行从外面看有多华丽,里面就有多荒芜。 除了外殿充当城主府,尚且与行的外表相符合,其他偏殿就像是野生植物园一样。 宋佩瑜已经获得了重奕的准许,准备将这些荒芜的偏殿陆续收拾出来,专门招待在奇货城消费超过五万两银子的商队。 反正行里几乎三步就有一名侍卫站岗,本就不怕能住进行的商队窜。 宋佩瑜等人则都随着重奕住在了正殿,正殿的房子够多,他们在祁镇青玉巷盛宅一起住了那么久,早就习惯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是宋佩瑜始终记得,吕纪和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目光中含他不能理解的深意。 刚开始宋佩瑜还心怀警惕,防止吕纪和作妖。 后来始终都没见吕纪和有什么动静,宋佩瑜反而觉得是他想多了。 说是行正殿,其实更像是个位于行正中心的独门独院。 正殿外直通行花园,放眼望去还没什么花草,全都是站姿笔的行护卫,看着就很有安全。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门外。 只有重奕眼里唯有美酒,等宋佩瑜回过神的时候,重奕脚下已经有五个空坛子了。 宋佩瑜早就见识过了重奕遇到合心的东西,怎么都吃不够喝不够的劲头,连忙将重奕手边的酒壶抢下来,让金宝与银宝将整个桌子上的酒都拿下去。 柏杨最注重养身,都是吃了后,才会喝酒。 之前他光顾着吃饭了,酒还没喝上几口,当即提出抗议,“给我留几壶!不,一壶,一壶就行!” 这可是宋佩瑜去年酿造的好酒,至今只剩下二十多坛。 柏杨觉得他要是错过了今天的机会,恐怕就彻底与这些美酒无缘了。 金宝和银宝闻言放缓了动作,看向宋佩瑜。 宋佩瑜坚定了摇了摇头。 笑话,桌子上谁能抢得过重奕? 除非柏杨能就着壶嘴先喝一大口,不然这壶酒留下,也是给重奕留的。 眼见着因为重奕的目光,金宝和银宝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宋佩瑜不得不说点什么引重奕的注意力,“咸又有信来催殿下回去,殿下可想好了要何时启程?” 重奕睨了宋佩瑜一眼,“随便” 宋佩瑜全当受不到吕纪和对他明知故问的嘲笑,特意侧身背对吕纪和,对重奕道,“不如九月末、十月初从奇货城启程,这样既能看到奇货城稳定下来,也能避过大雪。” “多留一个月做什么?”吕纪和不的用折扇敲了敲手心。 宋佩瑜闻言奇怪的看了吕纪和一眼,他也很奇怪吕纪和为什么会在奇货城留到现在,他以为吕纪和那么想家,等到祁镇安稳下来,就会马不停蹄的回咸。 没等宋佩瑜解释为什么要多留一个月,金宝脸喜气的从院子外过来,说是负责接待商队的管事来请安。 众人闻言,纷纷来了神。 他们等的就是商队进城的结果。 商队的反应比宋佩瑜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总共进入奇货城五个商队,只有一个来自燕国的商队,知道奇货城不仅是赵国人做主,还是赵国皇子的封地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其余四个商队不仅都留了下来,还在今天就敲定了要买走什么东西,并纷纷要求奇货城将他们送到相应的国境线外。 柏杨对这些做生意的事不了解,却知道关心收入总没错,问管事,“这些商队买走了多少银子的货物。” 管事笑的见牙不见眼,喜滋滋的伸出两只展开的手,动得语无伦次,“这么多!” 宋佩瑜失笑,提醒管事,“说具体数目。” “十万两!四个商队总共在奇货城花费了十万两银子!”管事脸狰狞而不自知,连树上的鸟都被吓得落在了桌子上。 众人定神看去,却发现落在桌子上的不是普通鸟,是慕容靖的海东青。 海东青腿上还绑着信。 那就没事了。 宋佩瑜抓紧时间问了管事些细节,得知四个商队中,向爷的商队花了五万两银子,其他三个商队总共花费五万两银子。 “他们不是只带了五两马车来?”吕纪和忽然想到。 说起这件事,管事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五辆马车中,两辆马车装的是银子,三辆马车中都是金子!” 吕纪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个向爷,还有钱。” 管事闻言又顺着吕纪和的话往下夸,言语间都是对向爷商队的欣赏和吹捧。 宋佩瑜酒水意上涌,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望着喋喋不休的管事。 看来还是要从咸再找人来主持奇货城的大事,这些有卖身契的管事终究玩不过那些走到哪都吃得开的富商。 既然是重奕的封地,那让朝廷派人也说得过去。 实在不行就从盛氏找人来。 正好盛氏族人大多都是游商出身,就算是补了官,在咸也尴尬的很。 盛贵妃深的永和帝与长公主的喜,本身也是温柔安分的子,心中只有家族和弟弟。东抬举盛氏一下,全当是与盛贵妃结个善缘了。 吕纪和却没宋佩瑜的好脾气,管事越是动,他眉心就皱得越紧,终于忍无可忍,三两句没什么锋芒的话,就将沉浸在欣喜中不能自拔的管事吓醒了。 管事想起他刚才动之下说了多少有失妥当的话,顿时身都是冷汗,不用吕纪和再多说,就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吕纪和见到这管事没出息的模样,顿时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转过头去不再看管事,他嫌晦气。 悄无声息扫了所有糕点的重奕转头看向许久都没再说话的宋佩瑜,轻笑了声,“醉了?” 宋佩瑜只是有些头昏,还没彻底醉得什么都不知晓,闻言了眉心,“没醉。” 重奕凝神回想了下,特意一字一顿的道,“醉了的人都不肯承认自己醉了。” 这还是宋佩瑜对重奕说过的话,但宋佩瑜此时脑袋发昏,已经将他曾经与重奕说过这句话忘了,闻言诧异的瞪大眼睛,“你也知道这句话,你不是从来没醉过吗?” 宋佩瑜毫无逻辑可言的话让重奕确定,他面前这只,已经是个醉猫了。 重奕静静的凝视了宋佩瑜一会,目光放在宋佩瑜像含着雾气似的双眼上时,心头一动,贴近宋佩瑜,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哭?” 如果是没饮酒的宋佩瑜,听了重奕这句话,只会担心重奕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但此时的宋佩瑜饮了酒,不够清醒。 所以他眨了眨眼睛后,略显茫然的看向重奕,学着重奕刚才说话的样子,将声音到最低,“我为什么要哭?” 语气不似反问,更像是单纯的疑问。 有那么个瞬间,重奕觉得他似乎是病了,或者身体里还没彻底清除的毒素再次蔓延,他清晰的听见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是他到这个世界后,再也没听到过的声音。 重奕因为耳边久违的心跳声愣住,手隔着衣服贴上心脏的位置。 吕纪和将那管事打发下去,正准备让重奕赶紧将已经不耐烦的直扑棱翅膀的海东青,脚上的信纸拿下来,就看到又奇奇怪怪的两个人。 整个圆桌,他和柏杨占了五分之四,剩下的两个人占了五分之一,椅子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宋佩瑜靠在椅子上,脸和身体都被正朝着宋佩瑜附身的重奕挡住了大半。 在吕纪和的角度,却能看得出来,宋佩瑜的视线始终都凝视着重奕的侧脸。 重奕更奇怪,他自己的椅子不够坐,非得姿态扭曲的将手臂搭在宋佩瑜的椅子上,单手放在口上,脸……恍惚? 吕纪和面无表情的合起扇子。 ‘啪’、‘啪’、‘啪’ 狠狠敲在石桌上。 不仅重奕眼含不的看向吕纪和,状似发呆的宋佩瑜也试图绕过重奕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重奕宽阔的肩背却将宋佩瑜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宋佩瑜无奈之下,只能抱着重奕的手臂借力,从重奕侧面探出头看向吕纪和。 与这两个人对视,让吕纪和产生错觉,奇怪的不是重奕和宋佩瑜,而是他。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