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宋佩瑜送朝服与官册官印的不是别人,正是宋二。 他光明正大的以权谋私,要亲自参与家中小弟弟入朝的全过程,礼部的人也都拿他没有办法。 因着有永和帝的口谕在,要宋佩瑜与吕纪和今就去楚国使者团暂住的地方问候,宋佩瑜直接回天虎居将新到手的朝服换上。 穿了那么久以黛为底,上面绣着白鹿的朝服,如今冷不丁换成藏青为底,上面绣着仙鹤的朝服,宋佩瑜还有些不适应。 他有了实职后,勋官也不会收回,间还是太子宾客朝服的那套配饰,远比属于鸿胪寺少卿的配饰华丽的多。 金宝为宋佩瑜穿戴整齐后,后退两步,打量了宋佩瑜一会,打开墙边的柜子,从最下面的屉里拿出个墨绿的扳指来,恭敬的递给宋佩瑜。 “这个颜倒是不如纯黑衬您,不如戴个扳指,还能将这套衣服的颜衬的更鲜亮些。”金宝闭上嘴后,忍不住又嘟囔了句,“要不我将另一套朝服给您找出来吧。” 另一套朝服,就是太子宾客的那套朝服。 宋佩瑜接过金宝手中的扳指戴在右手大拇指上,轻笑道,“不必了,我要与吕纪和一起去拜访襄王。” 本来同为鸿胪寺少卿,他为左,吕纪和为右,就足够让人恼火了。 若是他再穿着太子宾客的朝服去,吕纪和恐怕与他打了个照面就要恼羞成怒,直接拂袖而去。 金宝的眼光确实不错,甚至比宋佩瑜房中专门负责衣服配饰的丫鬟还要好。 毕竟丫鬟的眼光都局限于夫人们的言传身教,或者是绣娘与打配饰的匠人。金宝却整跟在宋佩瑜身边,时常都能看到咸最顶端的公子们都如何穿戴。 只是个带着棱角的墨绿扳指,就让穿着这身藏青朝服的宋佩瑜看上去更稳重了些。 宋二继续光明正大的借着职务之便行自己的事,看到宋佩瑜换好衣服出来后,又对着宋佩瑜赞不绝口。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从五品的官服似的,连宋佩瑜身上平平无奇的朝服都能夸出花来。得知扳指是金宝特意找出来的后,宋二还大方的将自己手上的板子赏给金宝了。 宋佩瑜其实能够理解二哥的心情。 但他二哥作为文官,还是经常要与各部打道的文官,嘴皮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宋佩瑜甚至找不到能话的地方。 “鸿胪寺卿是谁?”借着宋二气的空挡,宋佩瑜巧妙的转移话题,边问话,边往抬脚往门房去。 他要遵循永和帝的口谕,去拜访襄王。 提起正事,宋二反而没有夸赞宋佩瑜的时候有神。 即便如此,这个简单的问题也不会让宋二为难,“上个月,老鸿胪寺卿告老,陛下再三挽留想让老鸿胪寺卿再任三年,却要顾及老鸿胪寺卿的身体情况,最后还是准了。新任鸿胪寺卿是邓显。” “嗯?”宋佩瑜的步伐稍稍缓慢了些,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悉,却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听过。 这也怪不得他,他毕竟已经离开咸将近两年。 回到咸后,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办重奕被册封为皇太子的典礼,本就没时间去了解,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中,咸的权力变化。 好在宋二的提醒不仅贴心,而且及时,“是依附穆氏的小世家,咸金叶坊就是他家的生意。” 金叶坊并不是打金叶子的地方,而是一种纸,金叶纸表面还有不规则的细碎金点,却不影响墨水在上面游走。 金叶纸用来写字时,舒适程度完全不逊于宣纸,甚至因为华丽的外表,更受世家的追捧。 在宋佩瑜眼中,金叶纸除了花哨一点,再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在世家贵族的眼中,金叶纸却是神迹,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可惜并不是只有邓氏能制造金叶纸,如今九国中,金叶纸主要产地还是在陈国,邓氏的金叶纸连供应给赵国世家都异常困难。 宋二提起穆氏,宋佩瑜立刻对这个邓显有了点印象。 当年宋景明大婚的时候,宋景珏与慕容姑娘的婚事才刚刚定下,慕容靖应邀来参与宋景明的大婚,宋景珏将他引荐给慕容靖。 他与慕容靖都有意与彼此相,恰逢那个时候,后的新妃们还都没进,穆贵妃也还是穆贵妃。 宋佩瑜想先分化穆氏的势力,让重奕的地位能更稳固些。 便故意与慕容靖说,两仪的人,口中的慕容靖与他自己见到的慕容靖有很大不同,还试探着请慕容靖帮他引荐其他殿下的‘老叔’。 慕容靖当时有没有识破宋佩瑜的小把戏,宋佩瑜不得而知,但慕容靖却顺应了宋佩瑜的意思,给宋佩瑜引荐了申亮、云沉和邓显。 这些人都是其他小世家的家主,这些小世家因为各种原因投奔穆氏,家族利益完全与穆氏绑定在了一起,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为过。 但在穆氏已经有沉船之兆后,如果给这些人更好的选择,让他们不必与穆氏一同沉船,这些人必然是求之不得,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随着穆氏一同沉船。 宋佩瑜与这些人搭上话后,还没来得及搞事,穆氏就先出昏招,在与吕氏的博弈中过于进,让云氏彻底伤心失望,直接转投了东。 多亏了穆氏的助攻,东虽然只能拿到云氏南临两个铁矿的四成矿产,却早就将云氏的两个铁矿,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宋佩瑜突然觉得,金叶纸也蛮有趣的。 也许他该与鸿胪寺卿大人好生一番。 等到宋佩瑜的马车彻底看不见影子,宋二才返回宋府。 他先去松鹤堂,与翘首以盼的宋老夫人说了今的场景,重点还是与宋老夫人说,宋佩瑜换上新官服后有多意气风发,逗得宋老夫人频频发出笑声。 等见到宋老夫人面疲,宋二才告退。 回礼部点个卯,今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宋佩瑜让人将马车停在距离楚国使者住的地方隔着一条街的地方,闭目养神之余,继续推测楚国会突然派使者到赵国的原因。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马车帘子被掀开,大步迈进马车的人正是也换了从五品鸿胪寺少卿朝服的吕纪和。襄王见到宋佩瑜与吕纪和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诧异,显然是没有想到宋佩瑜与吕纪和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出于礼仪,宋佩瑜与吕纪和提出要先去给灵云公主请安。 襄王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变换数次,最后停留在哭笑不得上,“今一大早,大公主与惠县主就来接人,直言长公主府什么都有,灵云只要人与她们走就行,已经将灵云带走了。” 宋佩瑜与吕纪和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以大公主的子,他们已经能猜到当时混的场景了。 但大公主与惠县主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相信灵云公主在长公主府必然不会有差池。 三人默契的略过了小姑娘们的话题,转而说起赵国与楚国的风土人情。 宋佩瑜与吕纪和虽然在赵国能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甚至是小公子们中当之无愧的领头人,仍旧在襄王这种老油条手中占不到便宜。 这点却怪不到宋佩瑜与吕纪和身上,委实是襄王见过的世界太广阔了。 襄王不仅数次深入项,促成楚国与项的稳定互市,前些年还曾亲自带队去过西域。 回到楚国后,他将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了下来,写成游记。 宋佩瑜笑着道,“早知道王爷有这些经历,我就将殿下也带来了,他最喜听这些从未听过的稀奇见闻。” 襄王闻言,脸上出惊喜的笑容,笑意却没出现在眼底深处,“这又有何难?本王早就将这些见闻都记录在了书册上,若是太子殿下好奇,本王便将书册的拓本送给太子殿下一份。” 宋佩瑜却没顺势应下来,他像是没忍住似的发出声闷笑,眼含歉意的望向襄王,“这可不成,殿下最不耐烦看书了。听说书人说些新鲜故事,他能连续听好几天都不觉得厌烦,甚至同一个故事反复听几次也行。若是换成白纸黑字的话本子,却连一刻钟的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就要睡着了。” 襄王闻言面诧异,“真的?” 许久没出声的吕纪和作证,“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重奕对说书人的新奇故事兴趣,却也不会对话本子弃之如履,更不会看话本子一刻钟就想睡觉。 是宋佩瑜不许重奕半天不挪地方的看话本子,总要去提醒重奕歇歇眼睛,久而久之,重奕就不怎么看话本子了。 就算是对话本子上的内容兴趣,也是直接将话本子给说书人念。 吕纪和不得不佩服宋佩瑜的机,短短一句话,就让襄王还没升起的不快消散了。 他不知道宋佩瑜这个时候故意提起重奕,是不是想通过让襄王给重奕讲故事的方式,去了解项与西域更具体的情况。 但宋佩瑜立刻婉拒襄王的书册,并及时强调重奕看不得书册,只喜听故事,无疑让襄王大大降低了警惕心。 最后,这段对话以宋佩瑜对襄王说,‘回去定要提醒殿下来拜访您’为结尾。 襄王非但没有出如之前那般的警惕神,反而脸期待,甚至已经想好了要与重奕说哪些事,还特意给宋佩瑜与吕纪和稍稍讲了一段往事。 然后恰到好处的停在了最跌宕起伏的地方,故意吊着宋佩瑜与吕纪和的好奇。 望着襄王脸上的得意洋洋,吕纪和觉得宋佩瑜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竟然让宋佩瑜既达到目的,又挠到了襄王的处, 看襄王这副模样,分明是很喜与别人讲他的这些经历。 已经看出些端倪的宋佩瑜与吕纪和,你一言我一语,默契的哄着襄王,让明明有些又忍不住,马上就要将最彩部分讲出来的襄王又憋回去了。 最后反倒是襄王催促宋佩瑜与吕纪和早些将重奕带来,还主动提起,若是重奕不方便出,他也可以去东给重奕讲故事。 三人相谈甚,竟然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太落山。 宋佩瑜顺势提出要带襄王去茗客楼吃饭。 襄王早就带人去茗客楼看过稀奇了,却不会因此拒绝茗客楼主人的亲自相邀。 等到众人从茗客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翌了。 从酒量最好的襄王,到酒量尚可的吕纪和,再到酒量只能糊人的宋佩瑜,全都倒在了茗客楼。 好在茗客楼就是宋佩瑜的产业,后院就有能让人暂时休息的地方,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是第二有大朝会,宋佩瑜与吕纪和都起的异常艰难。 宋佩瑜一如往常的去重奕身边站好的时候,险些被重奕异常锋利的视线刮下层皮。 下朝后,宋佩瑜本想立刻与吕纪和再出去找襄王。 趁着今天尚早,能带着襄王去京郊的温泉庄子坐坐。 恰好襄王昨曾含蓄的表示,咸的火锅很好吃。 在庄子上,不仅能吃火锅,还能让襄王自己去摘青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带着重奕去听襄王的故事…… 如今是襄王比较着急想讲故事,他们反而不用着急。 他们先带着襄王多看看赵国的大好河山,与咸的繁华景,想来襄王再面对重奕的时候,想法自然会与之前不同。 宋佩瑜的计划很完美,奈何重奕的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宋佩瑜也不敢忽视,只能老实跟在重奕身后,先回了东。 可怜吕纪和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都没等到宋佩瑜,脑中忽然闪过一抹灵光,顿时气的五官变形。 这两个混蛋! 东内的宋佩瑜,心情也没比正陷入愤怒的吕纪和好到哪去。 他也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让人如此……难熬? 他与重奕回到东后,立刻去他惯常的位置落座。 虽然茗客楼的酒都是好酒,就算是醉了,也不会让人出现酒宿的症状。但宋佩瑜终究是天生比旁人多半分不足。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