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再问:“那……还是去沧青阁吗?” 沈茴想起俞湛的告诫。她摇摇头,也不去。她走到妆台前坐下,拉开下面的小 屉,取出放在里面的一个小木盒。 那是昨天晚上沈霆带给她的糖。 沉月看了一眼,说:“大夫人又亲手给娘娘熬糖块了。” “嗯。”沈茴点点头,拿出一块兔子 糖来吃,驱一驱嘴里残留的汤药苦味。 这个小盒子里面一共装了十块 糖。昨天拿到手后,沈茴当场吃了一颗,然后又大方地给了齐煜一块。现在里面只有七块了。沈茴将盖子合上,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她打算每 吃一颗。 沈茴自小锦衣玉食,即使是沈元宏变卖家产赠贫民,也不曾委屈了沈茴一星半点,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什么都不缺,所以对别人亲手做的礼物格外看重。 沈茴睡前故意开着窗户。可是到了夜里,她体内的怪药果然又开始作祟。沈茴记着俞湛的话,她抱着被子咬 努力克制着。 虚汗 透寝衣。 沈茴双手 握藏在枕下,努力克制着,僵着身子,不准自己动弹。寂静的夜里,每一刻都变得异常难熬。 长久的煎熬忍耐之后,沈茴踉跄下了 ,她从 头小几的 屉里,翻出角先生。她走到桌前,抖着手将温水灌进角先生中空的孔 中。 温水洒出来,落在她的手上。 “我、我在做什么……”沈茴跌坐在地,手里的角先生落地,温水 了她的裙摆。 她双眸空 地望着落在地上的角先生,几次想要伸手去拿。 “不,不行。沈茴,你不可以这样……”沈茴反反复复呢喃着对自己说。 她转过头,望向博古架的方向。她的眼中 是渴望,也是绝望。 那黝黑的暗道通往的地方,是极乐之地,亦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可以。 沈茴艰难地站起来,晃颤着走到窗下的长榻前,她抖着手在针线篓里翻找着,颤颤握住剪刀,对准自己的小臂。 沈茴怕疼。好怕好怕。 可是…… 沈茴咬咬牙,握紧手中剪刀,还是朝着自己的小臂划了下去。鲜血在剪刀刃两侧溢出,又一点点涌出,一滴一滴的血珠滚落下来。 痛,好痛好痛。 可是沈茴虚弱地弯了弯 。 ——痛觉让她身体里的渴求淡下去了。 接下来的三 ,沈茴都没有离开过寝屋。她每天乖乖地谨遵医嘱,一早一晚服用一大碗汤药,晚上吃一颗 糖,然后在 头备好饮用的凉水,便早早躺下。即使,她 本夜不能眠。夜里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她牢牢记着俞湛的话,只当自己在凭着意志力戒酒。 实在忍得难受,她就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子,用尖利的刃去划自己的小臂。 光洁雪肌的小臂,伤痕累累、血 模糊。 这三 ,裴徊光似乎知道沈茴的打算一般,也一直没有出现在沈茴面前。 沈茴原本乐观地想着身体的怪异会一天比一天减弱,她定然能重新成为正常人。可是到了第四 的晚上,小臂上的痛都不能止住身体里的渴求。一滴滴落下的血珠儿缓解不了任何,彻底没了作用。 沈茴痛苦地蜷缩着。 沈茴神志不清地拿了盏灯,推开暗门,连鞋子都没穿,跌跌撞撞地走进暗道里。 暗道灰暗又漫长,只她手里的一盏灯有着微弱的光。 沈茴走啊走,一心想要见到裴徊光,可当她真的看见裴徊光的身影出现在暗道远处时,却忽然清醒了。 不,不能前功尽弃! 她用最后的理智,转身就跑,跌跌撞撞。 沈茴摔倒了,手里的灯落了,灭了。她哭着胡 摸索着,怎么都找不到引路的灯。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茴听见裴徊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身体越来越 喜,可是她的心里越来越绝望。她哭着说:“离我远一点……求你了……” 可是在沈茴最后的记忆里,是她站起来摸索着去找裴徊光,发了疯一样地去亲吻他。 一片漆黑里,裴徊光垂眼,看清沈茴混沌的眸中噙着的绝望。 · 沈茴醒来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她转过头,望着睡在身侧的裴徊光好一会儿。然后,她悄悄下了 ,踩着凳子爬上窗台。 若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生不如死。 从小被病痛折磨的她,无数次有过轻生的念头,每一次都能被理智拉回来。这一次,她又站在了悬崖边上。 凉凉的风吹拂在脸上,让她脸上的泪都在发寒。 远处玉檀林之外,是巍峨的 殿。 不可以的…… 沈茴空 的眼眸逐渐又有了神采。她不可以这样自私。若就这样一走了之,家人要多难过啊。父亲的叹息母亲的眼泪,还有失而复得的哥哥、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待她如姊的嫂子、鸣玉、煜儿……还有她身边的沉月、拾星…… 越来越多的面庞浮现在眼前,沈茴心里的生念越来越浓。 到最后,她的眼眸重新亮起来,碎着星河。 沈家没有懦夫。她就算是要死,也当死得有意义。倘若真的活不下去,那还不如跟俞太医讨来羌毒,用这 渐不受控制的身体为饵,杀了那狗皇帝,与他同归于尽! 对,就算是要死,也该拉着那 暴昏君同归于尽! 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沈茴望着远处的 殿,目光坚定决然。 “你给咱家滚下来!”裴徊光的声音异常尖利,又藏着一丝颤抖。 裴徊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忽然出声,让沈茴吓了一跳。沈茴轻“啊”了一声,腿一软,身子跟着直接栽歪出窗外。失重 让沈茴前一刻还 意毅然的眸子迅速攀上惊慌骇然。 第56章 沈茴的视线里, 浮现裴徊光站在窗前 沉的脸 。她本能地伸出手胡 抓着,与此同时不停倒退的景 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挣扎的手本该什么都抓不到,可却有什么柔软的缎料擦过了指尖。沈茴一怔,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失重的 觉竟消失了, 紧接着是她所 悉的玉檀味道。 呼啸的风吹来, 将她的长发吹得凌 拂在脸上。 她没有睁开眼睛, 而是小心翼翼地舒了口气,然后轻轻转头, 将脸埋在裴徊光的 膛。 “发生什么事情了?”顺岁和顺年被惊醒, 披着外衣从屋里出来。然后他们看见身着暗红寝衣的裴徊光抱着皇后娘娘, 赤足立在青砖路上。披散的长发半遮着他 恻恻的脸。 顺岁和顺年对视一眼, 又齐齐低下头,不敢 看。他们悄声退回房中, 倒也不会再继续睡, 而是等着吩咐。 裴徊光垂眼,看着怀里的小皇后。 不断吹来的风, 吹 他的发, 拂动的长发切割了他望着沈茴的视线。他盯着沈茴的眼角,有一抹暗红。 裴徊光 受了一下 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他深 一口气, 再呵笑一声, 着语气:“咱家准娘娘死了吗?” “没有,本 没想死……”沈茴小声地辩解。她颤颤睁开眼睛,在裴徊光怀里仰望着他, 愕然见他眼里的红 。 裴徊光舌尖抵了抵 角, 他 森森地低笑一声, 抱着沈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娘娘最好记住了。在咱家没准允之前,娘娘的命是咱家的。你要是敢死……” 裴徊光停下来,低下头,垂落的长发擦过沈茴的耳畔。 “娘娘要是敢死,咱家把娘娘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屠了。然后把他们烧成灰,来给娘娘做坟!” 沈茴望着裴徊光,吓得身子都颤了。 本就是劫后余生吓了个半死,还被裴徊光恐吓一番,沈茴瞬间红了眼睛,连声音都哽咽了:“你干什么呀,我都要下来了,是你吓我我才摔了。你现在又来凶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她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小声地哭着。她又嫌在裴徊光怀里哭太丢脸,扭过头去,把脸埋在裴徊光的 膛,把眼泪也尽数蹭到他衣服上去。 裴徊光在檐下默立了片刻, 口窒闷。他又用舌尖抵了抵 角,抱着沈茴上楼去。他一边走一边吩咐:“备水!” 裴徊光直接将沈茴抱去了五楼盥室。 他把沈茴在长凳放下,然后自己在沈茴对面坐下,一句话不说,死死盯着她。 沈茴已经不哭了。她低着头,也一声不吭。 安静的盥室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僵着。 长久的沉默之后,沈茴慢慢从惊魂未定的状态里缓过来。好像终于找回了 知,知道自个儿身在何处了。她空空的眸子逐渐聚了神,落在自己光着的一双小脚上。她从暗道过来时,穿的是一身杏 的寝衣,当时神志不清没换衣裳,没穿外衣,也没穿鞋子。 那暗道里的路可不平整,先前是受那药物影响浑然不觉,此时沈茴才隐隐 觉到脚底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脚向后挪了挪,脚趾微微蜷起。 裴徊光煞神一样坐在对面,沈茴莫名不想这个时候抱起自己的脚去检查脚底的伤。 死死盯着沈茴,连眼神都没动过的裴徊光,这才略略向下移了移视线,瞥了一眼沈茴微蜷的脚趾。 紧接着,两个人都听见了顺年和顺岁哒哒上楼的声音。 两个人提着水上楼,弯 低头走进盥室,将装 热水的木桶放下,稍微等了等,也没等到裴徊光吩咐如何放水,两个人便有悄悄退下去,将盥室的门带上。 低着头的沈茴用眼角的余光瞟见放在门口的木桶,想起小臂上自己划下的斑驳伤痕,她小声说:“不洗澡……” “呵,娘娘该不会以为咱家被娘娘气了一回还会耐着 子伺候娘娘沐浴吧?”裴徊光站起来,走到门口去提装 热水的木桶,然后将水倒进木盆里,再兑一些凉水。他伸出手,伸进水中试了试温度。 他向来不喜 热水,盆中水的温度让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他迁怒般侧首睥了沈茴一眼,才端起木盆走到沈茴面前放下。 沈茴愣愣看着面前的一盆水,再看着裴徊光在她对面重新坐下。 她忽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她跪坐在 榻上,一页页翻着秘戏图给他看。其中有一页的荒唐画面是女子褪下衣 ,坐在一盆水里…… 不了不了不了吧…… 于是,裴徊光去拉她脚踝时,沈茴赶忙攥着膝上的 料,保护自己的 子!可刚刚的裴徊光实在是太凶了,她 心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出来了,唯有僵着身子。 直到她的脚被裴徊光放进热水里,沈茴怔了怔神。紧接着,热水浸着她脚底的伤口,她不由“嘶”了一声。 裴徊光欠身,慢条斯理地将沈茴的 腿向上挽了起来,免得浸了水。 沈茴偷偷去打量裴徊光的神情,他垂着眼,看不出情绪,不过沈茴觉得他好像没有刚刚那样吓人了。 裴徊光刚要将手进盆中的水里,忽想到什么,他收了手,将指上的黑玉戒缓缓转下来,侧转身放在一旁的搁架上,然后才将手探进水中,捧起了沈茴的小脚。他将沈茴 哒哒的小脚抬起来,搭在桶沿,再捧了水冲洗上她脚心的伤口。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