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三月的猫浑身紧绷,明显被刚才的动静吓得不轻。 季殊容抱着它去做饭,三月很乖,蜷缩在他脚边软软地叫着。 猫是他在路边捡的,陪伴他好几年,是他暗无天 生活中唯一的光亮。 女人的病时好时坏,平静持续不了多久,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把碗砸了一地。 家里的碗早就换成塑料,砸不烂。季殊容的筷子刚拿起又放下,一声不吭地去收拾 藉。 这样的 子他过了很久,已经算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女人会突然爆发砸坏家里的一切东西,唯独有一样她没碰过,就是那架钢琴。 季殊容小的时候曾听她说起过一次,据说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就是在琴房出的轨。两人未婚先孕,他还在女人肚子里的时候就成了单亲。 具体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总之就是女人受了很大刺 , 着他从小练琴。 他的容貌酷似父亲,用女人的话说就是天生一副 人相。季殊容一度很不理解,她明明痛恨着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却非要用钢琴折磨自己。 后来他长大一点,从女人正常时安静忧郁的眼神里看懂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放不下,所以才用这样极端的方法 自己。 那时候女人的病情还没有现在这样严重,会每天送他去琴房,会在观众席上看着他演奏。只是偶尔也会病发,骂来骂去也就那几句,季殊容都听惯了。 他在钢琴上极有天赋,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来逐渐热 。 他频繁地登上各种舞台,拿了很多奖,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钢琴家。 年少成名,本该前程似锦, 心 喜。 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老季的抑郁不是遗传哈,是后天得的。 第58章 过去2 有时候季殊容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高。 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差成这样,也没见他变成跟女人一样的疯子。 他把钢琴当作救赎,把三月当成亲人, 复一 地重复着乏善可陈的生活,本以为往后很多年他都会这么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出门买东西,回去路上遇见了一桩持刀伤人案。 他本想绕路走,结果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站在拐角处瑟瑟发抖的男孩。 男孩很小,长得白白净净,吓懵了似的一动不动。歹徒挥着刀四处砍,眼看就要走到男孩面前。 季殊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自私冷血的人,平常看见女人自残到鲜血淋漓都无动于衷,捡回三月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善举。 这次却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 握住刀刃的那一霎那,他脑中其实空白一片。 疼是后来才 觉到的。 季殊容当时想,如果他再慢一点,尖利的刀刃一定会刺穿小男孩的喉咙。 血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掌,钻心的疼让他牙 都在发抖。 歹徒听见警笛声扭头就跑,他站在原地,有一瞬间很想两眼一闭晕过去。 太他妈疼了。 小男孩手里拎着一个奥特曼,懵懂清澈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季殊容本想转身就走,但莫名迈不开腿。 他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 男孩的头,说了一句并不算安 的话:“喂……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小男孩吓得够呛,从头到尾一直在哭。 季殊容没上救护车,兀自去了附近的医院。 他那时候大概有点中二病,觉得手伤这点小事躺救护车上太过兴师动众,想做个无名英雄。 后来医生告诉他,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弹钢琴了。 他救了一个人,代价是废了右手,连带着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说不后悔是假的。 很长一段时间,季殊容只能坐在钢琴面前发呆。 女人不知道这些事,只会冲着他大吼大叫,说他是个废物,连钢琴都弹不了。 那时候他很想穿越回出事的那天,就算眼睁睁看着小男孩死在自己面前,也不要一时脑 当个活雷锋。 可他知道,即便事情重来,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之后季殊容又见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对面,默然看着小男孩站在那个拐角,像是在等什么人。 莫名地,季殊容觉得他在等自己。 小男孩没有看见他,直到天黑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季殊容不知道他这样等了自己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等。 他以为自己是有怨气的。但很奇怪,看到小男孩四肢健全背着书包的背影,季殊容心里居然有些庆幸。 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他救回来的。 也许小男孩会一辈子记得他。 季殊容缓缓松了口气,沿着落 的方向回家。 他的心情难得放松,直到推门前眉宇还是舒展的。很可惜,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地上有一道蜿蜒干涸的血迹,从客厅蔓延到卧室。 女人打碎了花盆,用瓷片划破了手腕。 医生说幸好送来得早,侥幸捡回一条命。 回去后季殊容把家翻了个底朝天,各种能划破皮 的东西都被他扔进垃圾桶,连圆珠笔都不放过。 女人揪着他的衣服打他骂他,季殊容从未跟她发过脾气,这次却没忍住。 他蓦地反握住女人的手腕,上面 着纱布,他狠狠地攥着,没留一点力气。 血很快浸 了纱布,女人疼得脸都白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他说。 这句话早在他肚子里辗转了千万遍,现在终于说出口,季殊容只觉得痛快。 互相折磨这么久, 恨混在一起,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情。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女人真的听了他的话。 那是个 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早上醒来还是灰蒙蒙一片。 昨晚女人闹了很久,季殊容索 睡在沙发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她的卧室。 他翻身坐起,悄无声息地去厨房做了一锅面条,然后等了一阵,女人一直没出来。 面条放的时间太久,再不吃就要凉了。 季殊容单手端着碗走向卧室,见她闭眼躺在 上,一动不动。 屋里拉着窗帘,昏暗中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碗。 他把面条放在一边,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手指忽然摸到 茸茸的一团,像极了他的三月。 女人一向很不待见三月,季殊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掀开被子。 三月躺在地板上,已经没了呼 。 它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白 药片,微微张开的嘴里还有未融化的一片。 季殊容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他推了推女人早已冰冷的身体,颤抖着叫了一声:“妈……” 再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连在梦里都会下意识逃避。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不对劲的。一开始是失眠,后来会无缘无故地难过烦躁。 他会砸东西,像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一样,砸得遍地都是碎渣,然后没有知觉似的赤脚踩上去。 好像是疼的,但很舒服。 他 上了喝酒 烟,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昼夜颠倒,浑浑噩噩,有一次烟头扔在了沙发上,差点引起火灾。 幸好许劭来得及时,把烧坏的 毯扑灭,然后拖着他去医院。 医生说他确诊为抑郁症,需要接受治疗。许劭每天都会去看他,带吃的,带书本,还要给他补课。 高考在即,他的同学们都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埋头苦学,只有他孤零零地躺在病 上失神。 如果他的人生轨迹没有出现偏差,他应该会在艺考中大放光彩,带着鲜花与掌声走向他一直期盼的未来。 但人生没有如果,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没参加高考,没有大学可以上,身体好点之后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最终还是许劭向他伸出援手,让他留在公司。 那时候季殊容的病情好转很多,正常时候看不出丝毫端倪,他会笑着开玩笑,对谁都是 风和煦的模样。 他对许劭说:“说实话,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暗恋我?” 许劭差点呛死,脸红脖子 地瞪他:“老子是直的!老子有媳妇!” 八字还没一撇呢,还媳妇。 季殊容笑笑,没再提起这事。 他在公司就是个闲职,送个文件出个差,没什么 力,但也不会闲着。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