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此时突然转身对那林老爷道:“慢着,让他们别拆了,我还要进去再瞧一瞧。” 林老爷诧异不已,“这……这不能拆吗?”从陆长亭发现底有何物之后,那林老爷便恨不得立即毁掉大和碗,此时听说别拆了,林老爷当然有些失望。 “且让我再瞧一瞧。”陆长亭说完便拔腿要往里走,里头的下人都还未退出来,朱棣哪能让他现在便进去,当即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林老爷这才小跑着过去将下人们都喊出来了。 下人们疑惑地看着陆长亭的方向,心中暗道,让拆的是这个人,不让拆的还是这个人,这个人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人实在太怪异了些! 陆长亭进去之后,便又拽下被子来,垫着膝盖,而后趴了下去。朱棣也门路地拿过烛台给他照明。 陆长亭一边瞧一边淡淡道:“方才是我太过紧张了,只看了一眼便起来了……”这时候,只要忍着心底的排斥和厌恶,继续往里仔细瞧一瞧,也许还能瞧出点不同来。毕竟罗盘在这里转得最是厉害,这里绝不会单单只有这碗米在作祟! 随后跟进来的林老爷几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他们不解却又期待地看着陆长亭的动作。 而这时候借着烛台的光芒,映入陆长亭眼帘的,还是那只盛着米的碗,碗上的筷子都还未取下来,上面的红布条更是鲜夺目得让人觉得刺眼。陆长亭强忍着心底蔓延开的冷和厌恶,伸手去挪了挪那个碗,碗太阻挡视线了,陆长亭想要瞧一瞧被碗阻挡的地方…… 碗被他挪开。 刹那间,屋中像是吹拂开了一阵风,烛台上的火光都跟着飘摇了一下,但这一瞬分外的短暂,短暂到都会让人以为这是人的错觉。朱棣低声问:“刚才吹过了一阵风?” 陆长亭没想到朱棣这样锐,他点了点头,随之面一沉。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挪开了碗,才会有这样一股煞气薄而出,虽然在外人看来,就是一阵吹拂而过的风。 陆长亭伸手摩挲了一下碗底,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烛光照进去的时候,似乎有个点没有亮起来。那里正是碗阻挡住的地方,陆长亭不得不伸长了手,再次去抚摸那个点,这一摸,陆长亭才发现那里有个拇指的小,他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手指却又触到了什么,陆长亭细细地摸索了一阵,最后确定那是一线。 陆长亭脑中顿时闪过了纷的线索,最后汇聚成了一股。 陆长亭收回手,撑着被子爬了起来,朱棣自然也收回了手,他给陆长亭身上的衣衫掸了掸灰,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陆长亭实在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眼底跃动着奇异的光芒,“这个人可真够机灵的!手段一环扣一环。他对怖畏金刚动手脚的同时,对其它地方也动了手脚,在林老爷误以为是那怖畏金刚之过,便将金刚像送走,等金刚像一走,林家情况得不到半分改善,林老爷只会惶惶不可终。哪怕再请到高人来,如我这般发现了底祭鬼用的碗,大怒之下令人将之拆除,那么他的另一个布局,便永远不可能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林老爷会越来越惊恐,加上宅中风水本就助长负面情绪,怕是要不了多久,林老爷就要走上自杀的道路。” 从一开始,这个人的目的,就不是通过一只碗来谋杀林老爷。 朱棣耐心地听着陆长亭说话。 而其他人却是忍不住了,程二最先问出了声,“那底究竟还有什么?需要用这碗来掩盖?” 陆长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铺陈开在桌面之上,而后他指着图纸道:“你们看,这是林家的宅邸示意图。这几个地方,是曾经出过事的地点,将它们连接起来之后,可以看到形成了一个圈儿,而这个圈儿之中,得找有建筑,可以动手的地方。以此确定为这个风水局的一环,当这个风水局联通的时候,威力极大。” “这……这和底有什么关系啊?”林老爷咽了咽口水,却是并未能明白陆长亭提起它的意义。 “这里是佛堂,之前怖畏金刚放在这里,若是将这里当做风水局的中心,那么风水局便是这样,由怖畏金刚产生煞气,扩散开,抵达各个环节枢纽,煞气得到增长,一圈之后,再返还回到怖畏金刚,如此循环。” 众人点着头。 虽然陆长亭觉得他们多半都没听明白。 陆长亭用手指轻点佛堂的位置,“但如果不将它视作风水局的中心,只单单将这里视作风水局的起点,整个风水局看做一个圆环,煞由风水局向两边扩散,最后汇集到和佛堂相对称的一个点上,这里,也就是林老爷的屋子,那么这里将会成为终点。” 众人再度点了点头。 而朱棣此时却是微微俯身,凑近了看得极为认真。陆长亭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朱棣,他觉得朱棣应该是听明白了的。 “那底下的碗之下,还有个拇指的小,里牵了线,线作引气之用,而碗却是用以堵煞气的。若是我们慌之下,拆走,扔掉碗,那么之前积蓄在屋子里的煞,便会疯狂涌入中,入到地下,最后蔓延开,回到怖畏金刚,怖畏金刚再度分煞气,两股朝着不同方向运行,最后汇合在林老爷的屋子里……依旧可形成一个循环。碗放上去,口堵,循环便形不成,碗挪开,口畅通,风水局得到活,整个宅子都得以被包裹其中,宅中煞将被扩增到极致……” 林老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也就是说,这碗不能拆,也不能不拆……我们拿它没法子!只能生生看着它了?” 陆长亭也有点恼恨,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毕竟……毕竟他没遇见过这样的时候啊,能将害人的风水局做到这等地步,那人也实在够聪慧了! 陆长亭当机立断地道:“先不动它,待到其它的部分都被破坏之后,再来处置它,只要林老爷不会睡这个屋子,自然便没有事。” 林老爷点了点头,此时心底却是已经恨毒了背后作祟的人。 众人对视一眼,神都有些恍惚,大约是觉得今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林老爷带着他们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 而这时候下人来报,说道衍主持来了,林老爷虽然此时无心招待,但他理智上也知晓这位是个什么身份,庆寿寺主持啊!哪怕不能结善缘,却也是不能得罪的,何况听闻这道衍主持还是燕王府的座上宾呢,曾经随侍过燕王呢! 林老爷让管家去接了道衍,道衍进来的时候,便正好撞见陆长亭指挥着人拆东西。 看着这般大幅度的动作,道衍不由得讶异地道:“这便是在更改风水了?” 林老爷点头,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道衍不由淡淡笑道:“既然已经在更改了,林老爷何至于此?” 林老爷轻叹了一口气,“道衍主持来得迟了一些,不知晓方才小公子发现了什么,我这家中的风水啊,着实太棘手了!” “棘手啊……”道衍看向了陆长亭,眼里却是带了两分期待,像是极为乐于见到陆长亭展本事一般。 接下来的几环,陆长亭在发现之后,担心自己又如之前那样想得太过简单,于是还特地验证了好几番,最后陆长亭才不得不确定,这个风水局剩下的几环都着实显得太小儿科了,全然无法与利用了怖畏金刚和祭鬼的碗相比! 或许是那人故意为之,好用以麻痹陆长亭。 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傍晚时分,夕西下,火红的霞光披在了身上,陆长亭抬头看了一眼天,他没想到林家的事竟然这样耗功夫。 陆长亭没有注意到,在他看天的时候,朱棣也不自觉地看了看他的脸庞,看着他落霞光的脸庞,映得绯红,愈发衬得红齿白,眉目如画。 林老爷看着陆长亭,小声问:“现在……现在又怎么办呀小公子?” “等明吧。” “明?”林老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他瞪大眼看着陆长亭,眼底带着几分企求的味道,“这……今不成了吗?” “夜暗下来,还如何破风水局?且等明吧,一而已,不会对宅子形成什么影响的。”陆长亭道。 林老爷都快哭了。 之前若是不知道这宅子风水如何,说不定心里头还安稳些,现在知道了,那才是每当想起便觉得抓心挠肺的难受,林老爷觉得自己今夜怕是要睡不好了。 而朱棣姿态强硬地道:“今便到此了,林老爷回去歇息吧,我也要带长亭回王府了。” 见燕王都如此说了,林老爷还敢多说什么?只得含泪点头,亲自送着他们离去。道衍此时颇觉可惜,分别时还道了一句,“明我定然早些前来,好一睹长亭风采。” 这句话说得倒像是那登徒子调戏艺一般,陆长亭嘴角了,但见道衍目光澄澈沉稳,并不像是带有别的意思,陆长亭便也只有觉得,是自己着实想得太污了。 回到王府之后,陆长亭并没有再就着烛火写写画画,他和朱棣一块儿用过膳后,便立即回到屋中睡觉去了,今耗费了不少的力,他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这时候好不容易放下来了,自然觉得困倦之意上了心头。 朱棣不知道陆长亭已经睡了,他按照平里陆长亭的习惯,便觉得对方应当还在画林家的风水局,于是朱棣让人熬了汤,亲手拎着上门去找陆长亭了。能得燕王这般待遇的,陆长亭也算是个例了,只可惜陆长亭并没有受到这种优越的滋味儿。 当朱棣敲了几声门没反应,于是推门而入之后,朱棣才发现,陆长亭夹着被子睡在上,正香甜着呢,就差没几个鼻涕泡泡出来了。 朱棣哭笑不得地将被子给他拢好,又拎着汤出去了。看来这盅汤注定只能进他的肚子了。 出来以后,程二便和朱棣汇报去了,说那蒙古兵的近况,说应天府的消息。 “小长亭那一手太狠了!至今那些蒙古兵入夜之后,都不敢侵入到城中来!”程二一面啧啧赞叹,一面笑容灿烂。 朱棣却并未就此事作过多评价,他问程二:“信送了吗?” “送了!”程二顿了顿愁眉苦脸地道:“如今周王、楚昭王、齐王都已然成婚了,偏生您还……” 朱棣摇头,“还不到时候。” 程二丧气地低下头,“这要等到何时去啊?” 朱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程二知晓朱棣不容他人置噱,这便立时闭了嘴不敢再提。 “主子,明咱还去林家吗?”程二低声问道。 “你问长亭去吗。” “还用问吗,他定然要去的!”程二口而出地说完,一抬头正对上朱棣的目光,程二顿时会意了然,道:“我知道了,您也定然是要去的。” 朱棣点了点头。 程二又零零碎碎和朱棣说了些话,直到夜渐渐深了,他方才离去,而朱棣捏着汤碗,不自觉地开始思考了起来。朱棣对于成婚并没有什么诉求,这时候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寻个什么样的人家,娶了人家的女儿,拉拢什么样的势力。朱棣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了马皇后…… 娶若不能真心惜之,又有何意义呢?不过磋磨别人的年华罢了。朱棣轻叹一口气,再度将这个心思了下去。反正他的封地在北平,没甚姑娘愿意来和他吃苦,何况他这整里打着仗,手中又无实权,说不得哪一便死在战场上了……那就更没必要苦了别人家的女儿…… 朱棣一口气喝完了汤。 明长亭该哭了…… 错过了一道汤! ———— 翌,光明媚,洒落在陆长亭的身上,暖和得他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双眼,陆长亭撑着从上爬起来,却随即锐地发现,有谁进过他的屋子了。陆长亭抬手了眼,双眼顿时变得越加的雾蒙蒙了,若是此时有谁正好在他的跟前,这么瞥上一眼,定然会忍不住被陆长亭这双眼所倒。 陆长亭好半天才从朦胧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摆着一盅汤,还在冒着微弱的热气。 陆长亭嗅了嗅,很香浓的味道,是汤。 虽说昨夜朱棣喝光了汤,但到底还是吩咐厨房清晨又给熬了一盅汤,送到了陆长亭的屋子里来。陆长亭起身迅速洗漱好,然后便可以坐下来享用汤了。朱棣在外面敲了敲门,进来,见陆长亭正拿着汤匙喝汤的模样,不由得道:“长亭都不叫我来喝汤?” 陆长亭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四哥应当也有自己的汤吧……” 朱棣摇头,“这是我命厨房熬给你我二人一同喝的。” 陆长亭顿时愧疚不已,忙将汤碗往朱棣跟前送了送,但随即又想起来那是自己喝过的,而朱棣却没计较那么多,拿起碗便给他喝了,干脆利落,连汤匙都不带用的。明明在中都的时候也是个翩翩佳公子,现如今怎么就变得豪放起来了呢?陆长亭忍不住将他从上打量到了下。 朱棣笑了笑,“瞧什么?快些吃了,我送你到林家去。” 陆长亭点了点头,还是带上了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图纸,而后他们便坐上马车,再度来到了林家。 林老爷一夜未眠,知晓他们到了以后,便赶紧出来将人接进去了。 其实陆长亭并非故意吊着林老爷,而是这风水局的确不能在落和夜幕接的时候破,而等到入夜以后便更不能了!这些都只会助长煞气,贸然破局,只会招来无穷的麻烦!陆长亭却是没想到正因为他推拒了一下,于是林老爷打心底里更为尊重他,更不敢怠慢了。 待他们进了林家之后,陆长亭便又见着了一个悉的身影。 道衍还真没食言,他当真早到了! “长亭。”穿着白僧衣的僧人转过身来,冲着陆长亭浅淡一笑,若是忽略掉他那张本身凶恶的面孔,还会让人恍惚间生出一种被安抚到的错觉。 朱棣走在陆长亭身旁,见状,不自觉地摸了摸间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表示:呵,突然有点手。 * 南方妹纸不要方,雨水不会形成煞的……而且对于这种风水知识,里头一半来自风水书,另一半么来自——沃兹基硕德= ̄w ̄= 第059章 林老爷回转身来, 便发现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林老爷急得直跺脚, 但又不敢催促。还是陆长亭一眼看出了他的窘迫, 这才道:“都先进去再说话吧。” 朱棣和道衍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跨过二门,进入到内院之中,陆长亭突然再次驻足了, 林老爷不由得出声问:“小公子,怎么了?” 陆长亭实际是在看宅中动的气。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