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有什么好同情的,它和城主纯粹是黑吃黑的关系。令梨从不手恶人相争,她只会抱剑蹲在旁边一边鼓掌叫好一边等着接受遗产。 恶人相争,正义夺利,前辈诚不欺我。 “好,记得你说的话。”令梨颔首,偏过头看向饶有兴致听她和地脉你来我往打机锋的薄念慈。 “想让我帮你捉人?”他一语道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年轻城主修为元婴以上大乘以下,令梨是绝对解决不了的。 “还是说,我给你的优待造成了某种错觉,某种我很好说话的错觉?” 薄念慈微笑着,指甲若有似无划过令梨的颈动脉。 蜻蜓点水的触,却让人仿若看见眼前飞溅的血花。 优待?他认真的?令梨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37度的体温怎么说得出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绑匪对人质说‘我已经对你很优待了’,人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放了我呢?’ “如果他对我的种种折腾都算‘优待’,他平时到底是个多么混账的恶啊?”令梨重重叹息。 她脸上质疑的情绪太显眼,薄念慈见状,缓缓眯眼。 “瞧你的样子,是觉着我对你不好?” “怎么会?”令梨故作惊讶,连忙摇头,“除了几乎掐断我的脖子、硬我吃下剧毒花草、住不了单人单间、骗我双目失明是个瞎子之外,尊者很是体贴,我十分。” “一样两样记得清楚。”薄念慈笑意愈深,“准备什么时候报复回来?” 令梨:“有机会的话一定——啊不,我是说,有机会我一定报答尊者种种体贴之举。” 好险,她差点说出心里话。 “知道就好。”薄念慈没紧抓着令梨不放,“回到之前的问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咦?”令梨奇怪道,“我没有指望你帮我啊。” 薄念慈不落井下石令梨都称赞他一句有良心,怎么会指望他帮忙。 “哪有人质求绑匪办事的道理?”令梨摇摇头,“尊者有多讨厌我,我心里是知道的,不说把我大卸八块,起码五马分尸。” 前有五杀魔尊,后有魔域通缉,再是蜈城恩恩怨怨,他们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共处都是令梨心大不跟他计较的结果。 “且安心。”令梨宽薄念慈,“我自知是开启仙府的工具人,不会计较人权的问题。左右你也未曾尊重我的个人意愿,我何苦不自量力的强求?” 令梨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薄念慈不是宿回云,不是对她纵容又无奈的师兄,他亦不是伽野,不是喜喜同令梨一起搞事的朋友。 他是个敌人,仅此而已。 是个二话不说拿捏令梨的命,强她做了许多身不由己之事的敌人。 诚然,薄念慈并非半点儿体贴之举都无,偶尔、只是偶尔,令梨在他身边也会到安心。 令梨曾溺于红枫般惊的美,也承认他讥讽笑意的眉眼格外鲜活动人。 强盛的力量,高傲的地位,勾人的眉眼,罪恶为他涂抹上别样的魅力。令梨与薄念慈像磁场的两极,过于极端的距离反而滋生引。 “一时的错觉罢了。”令梨冷静地想,“美是没有罪的,我只是短暂地屈服于人类的本能。” 美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等令梨成功逃离回宗,下一届天下第一美人评选她照样投票给薄念慈。 尊重客观事实罢了,不是私情。 令梨从来不需要薄念慈的援手,指望敌人帮忙是何等愚蠢的做法,她再天真也不会这般想。 “先不谈他是个极难说话的怪气人,侦探小梨什么时候变成离了人就做不成事的小废物了?”令梨哼哼。 她,孤玩家,没有软肋。 求薄念慈替她活捉年轻城主? 不,她要薄念慈求她允许他活捉年轻城主。 方法非常简单,她只要利用自己就好。 “旁门左道终究是旁门左道,倘若耗尽一条地脉便能撬开仙府之门,仙府早被人扫得一干二净了。”令梨冷静地想。 摧毁地脉等于灭绝这片地域千百年的生机,极损功德,可一座仙府的收获远超于损失,越是损之辈越不会迟疑。 别的不说,薄念慈眨眼便能灭蜈城全城,连带地脉一同摧毁只是眨眼功夫,岂不是分分钟轰开仙府之门? 若真如此,他何必抓着令梨不放。 “百年了,年轻城主早不年轻了,他肯定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锦上花无人问,雪中送炭记一生。”令梨慢慢地想,“年轻城主心灰意冷癫狂绝望之时,突然久旱逢甘霖,他怎么也想不到,仙府钥匙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他会很想、很想要我的。”令梨摩挲指腹,“即使支付代价,即使谋滋生,极端渴望之物近在眼前,人怎会不争呢?” 薄念慈以为他能置身事外?不不不,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宣告令梨是他手中的“物件”的时候,他就该做好物件被人争夺的准备。 令梨十分厌恶被当作物件,仿佛抹杀掉了她的自我意识。 但她并不介意偶尔为之,冷漠地站在旁边,等人们以死亡以鲜血决定她的归属。 “忍耐也是剑修修行的一环。”枫下舞剑时,令梨一遍又一遍抚摸开刃的剑锋。 古有凶剑,噬主化形。 物件杀死主人,物件就不再是物件。 薄念慈以为年轻城主实力强大是件坏人,令梨不得不求他帮忙,实际这完全是件好事,她还指望年轻城主有点用处,别被薄念慈一招秒了。 “打不赢肯定打不赢,能多消耗他一点也好啊。”令梨事不关己地想,哪怕是让薄念慈受点伤,给她出出气也行。 如果年轻城主再争口气,顶着重伤挟持令梨闯入仙府,把薄念慈关在仙府之外,令梨简直要跳起来为他喝彩。 “你伤得很重呢。”她一边心疼地说,一边利落拔剑,一剑捅穿年轻城主的丹田。 这也太好了,令梨不陷入幻想,这是她预想中最完美的结果,两恶人双输出局,黄雀小梨赢得胜利。 “送上门的机会不容错过!”令梨盘算好了一切,心绪从思考中离,回到现实。 思考不过分秒之间,令梨望进男人漂亮的红眸,她刚刚回答了他的问题,以一种知趣但不客气的方式。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凭我不指望你帮忙。” 这个脾气差极了又不好说话的家伙会是什么反应?令梨猜测着。 假如他想听令梨顶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苦苦哀求,他注定失望;假如他想看令梨绞尽脑汁说服他出手,抱歉她没这么多闲工夫。 ‘左右你也未曾尊重我的个人意愿,我何苦不自量力的强求?’ 女孩子的声音平静轻灵,如山涧小溪潺潺的水,不带怒意。 她简单地叙述了一个两人皆知的事实,没有自怨自艾,更不是向薄念慈抱怨,只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凭什么?没有凭什么,我不需要你。 我不需要你。 我不指望你。 我们两个之间,是谁需要谁? 一瞬之间,薄念慈想通了一切,包括令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外乎以身为饵,引起两方相斗。 以身饲魔都做过了,以身为饵算得了什么?你既然当她是个工具是个物件,她如你所愿就是了。 洒且不在意的态度,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很公平不是吗? 正正堂堂的谋,薄念慈相信即使自己掀开令梨的算盘,她亦坦然大方地承认。 “洒、不在意?”薄念慈轻嗤,“不,她生气了。” 在他拉她入怀,向地脉介绍“这是我偷来的宝贝”的时候,令梨生气了。 她讨厌短促而强硬的命令句,讨厌不经她同意的“介绍”行为,更讨厌薄念慈的说辞。 仙府唯一钥匙的身份在她眼里是身上最不值得在意的标签,薄念慈竟敢用它概括她的全部。 “恐怕是因为在这混账眼里,钥匙才是我最重要的价值。”女孩子表面不显端倪,内心冷笑。 薄念慈不否认这一点。 令梨不知道,他寻觅那东西的解药寻觅了多少年,几乎是他生命三分之一的长度,永远的第一优先级。 某种意义上,钥匙与他这条命同等重要。 但令梨说得没错,无论钥匙对他有多重要,“钥匙”都没有资格概况她整个人,这是对一位踽踽独行在剑道路途上的剑修的侮辱。 她不指望唯我独尊的薄念慈能察觉到这点,更不觉得他会心生歉意,所以她干脆没提生气的事,反手送来一桩谋。 “无所谓你道不道歉,坑了你我就开心了。” 令梨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无动于衷地等薄念慈松开手,放她去找隧道尽头的年轻城主。 “我想了想,我方才的问题提的不好,像我们之间有多生分似的。” 薄念慈环住令梨肩膀的手缓缓收紧,语气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亲昵:“我凭什么帮你?自然凭我们是同共枕过的情。” “想要城主的命?”他自顾自点头,“好,我捉活的回来,随你处置。” 作者有话说: 小梨:善变の男人 第91章 修仙第九十一天 ◎你酸什么?◎ 令梨早该知道, 薄念慈是个美人。 美人都是善变的。 世上有无数绞尽脑汁揣摩美人的心思企图抱得美人归的志气之士,少令梨一个不少,她没有掌握这门技术的天赋。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