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件金玉饰品,件件做得小巧美,拴起来挂在脖子里的,看着肯定很可人的。 李师娘在信里还跟珍卿说,她的女儿李娟——珍卿喊娟娟姐的,又怀上了第三胎。 把所有的信都看完了,珍卿摆着这葫芦、宝瓶、如意。——被人惦记的觉真好。 胖妈进来给她送汤水,见了这三件好东西,也忍不住连连赞叹。 胖妈那真是不释手,赞叹着好工艺、好物件,她可从没见这种好东西。 胖妈稀罕地问:“五小姐,这都是谁送你的?” 珍卿就说:“我师娘送的,腊月十八是我生,师娘提前备的生礼。” 珍卿这么一说,胖妈就连声说着“罪过,该死”,竟然把五小姐生忘了,不知不觉就错过了。 但她也抱怨珍卿:“五小姐,你怎么不提醒我?好像听你提过一嘴,腊月里忙里忙外全忙忘了。” 珍卿瞥她一眼,叹着说:“胖妈,你别嚷得人都知道,也别折腾什么。” 胖妈非常不解,说: “为什么不过呢?像四小姐,过生前一个月,就到处跟人说生要到了,生恐别人忘了她的礼物。 “五小姐,太太他们是不知道,最近也是太忙,确实忘了问你。现在说给他们听,给你补个热闹生辰也好啊。” 珍卿其实无所谓,她已多年不过生。就跟胖妈解释说: “生过不过,我早不在乎了。我五岁那年,腊月十八过生,腊月二十夜里,我生母就亡故了。 “这些年的生,都是随便混过来,过着也是伤心。” 所以,她也很少跟人说,她生是啥啥时候,也从不提醒别人送礼物。 来到谢公馆之后,也是胖妈偶尔问过一回,她才跟她说了。 她生就在昨天,明天就是亡母的忌了。她循例还要写一封长长的信,代这后半年的事,等明天烧给亡母,寄托思悼之情。 发了一会儿呆,珍卿开始分杜三叔送的东西。 送来的锡器都是茶壶茶杯,还有温酒器和茶叶罐,这些器皿再加上韶酒,她自己登记了一下,就给秦管家处理。 至于那些彩陶俑,大人们少分或不分,大房的三个孩子多分,这个可以亲手送,显得有点诚意。 还有杜太爷给她寄的吃的,那些果子糕点之类,也分好了各自送去。 现在其他人都不在家,连大房仨孩子也没下学,就只给吴大嫂送了一大份。 不管吴大嫂看不看得上,反正心意是送到了。 等到大房三个孩子下学,珍卿就开始挨门送彩陶俑了。 珍卿觉得吴元礼年纪大些,打算送他一套武士俑,送两个小的是舞乐俑和仕女俑。 吴仲礼和吴娇娇,真是俩小可,特别礼貌地表达谢不说,还要回送她一点小玩意儿。 而吴元礼看见珍卿送的陶俑,两眼放光,着实喜,却想一句话也不说,伸手就想夺过去。 珍卿把送礼的手缩回来,冷笑一声:“你的礼数要是这样,就不配收我送的礼物。”说着,珍卿抱着武士俑,扭头就准备走。 吴元礼咬沉默半晌,勉强说了一声:“多谢五姑姑。” 珍卿就把那套武士俑丢给他,哼哼了两声说:“你要是讲文明有礼貌,做长辈的自然疼你,要不然——。”说着,珍卿溜达着回房去了。 就听见吴元礼“砰”的一声,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这小免崽子真欠捶,这么好的彩绘陶俑,真不想送给他,可是给了元礼和娇娇,不给他不像样子。 晚饭之前,杜爸匆匆回到家里,在书房、卧房翻腾一会儿,好像要找的东西没找到。 珍卿已经在饭桌上等开饭了。 然后就听见杜教授,在外面跟秦管家说话,杜教授说他的一个同事,孩子没钱看病要死了,又有一个学生非常拮据,宿街头窘迫得要自杀了…… 杜教授跟秦管家代一声,从公账上支了三百块钱,然后就坐着黄包车匆匆出门。 杜教授这一大趟话,坐在餐厅的人可是都听见了。 这时餐厅里有大房的五口人,还有不省油的□□姐,她当时就瞥了珍卿一眼,倒是没有吭声。 珍卿面上看着无事,心里其实也不痛快。 杜教授找秦管家拿钱,看吴大哥一家人,还有□□姐的反应,显然是司空见惯了。 经了餐厅里杜教授这一出,下午远堂侄子托付她的事,珍卿本来就有点勉强,现在更了不愿意。 这算什么呢?父女俩沾人家的光,拖着亲戚也来沾光吗? 这天晚饭受了一点刺,拿画好的《葫芦七子》第一部 分,一共六十四张画,全部翻看了一遍。 她之前去惊华书局问过,这个投稿应征,可以先只投第一集 ——六十四张图很不了。 她画这些画费了太多力,生恐那个惊华书局保存不当,白瞎了她的功夫。 后来再画画的时候,就买了复写纸,先用铅笔勾线的时候,把复写纸垫在底下,算是备了底稿。 前面没有备底稿的,也费功夫重新备了一份。 如今已经画完近三集,就是第一集 还在忙着备份底稿。 她还是快点把备份做完,过两天,就把画稿送到惊华书局吧。 这天晚上画画太专心,说送大家老家土产的事,珍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想得好好的,把下午分好的土特产分给他们,晚上却把这件事忘个一干二净。 直到第二天晚上,珍卿才找到机会,把昨天下午分好的东西送给各人。 就是陆三哥还没回来,听说三哥回来,珍卿等了一小时,才端着一盘睢县零食,敲门进了三哥房里。 留声机里放着响曲,听着耳的,就是想不起是啥曲子。 过了片刻,陆三哥从他的卧房里出来,身上穿着灰蓝格的棉浴袍,正拿着巾擦头发,跟她说:“傻站着做甚,快坐下。” 珍卿本在想着照相机的事,不免一时失神。三哥一唤醒了她,她赶紧把捧盒搬过去,放在小厅的圆桌上,说: “三哥,这是我祖父捎来的点心果子,是北方的风味,三哥尝尝吧。” 陆三哥走过来,看珍卿把捧盒揭开,里面放了各的北方小食。 珍卿给他介绍说:“这是麻花儿,这是油炸儿,还有油炸撒子、一口酥、柿饼子,还有——这是香菇酱和牛酱,都是师娘给我的。我以前在她家里,最吃这个些酱。没有你们江平的点心细致,三哥,你随意吧。” 陆浩云把巾放一边,一下长裕袍,在桌前坐下,看了珍卿一眼笑了,摸摸她脑袋说:“多谢你费心想着我。”神情温温煦煦的,特别柔和。 珍卿脑海里,就蹦出一些歌声:喜看你的嘴角,喜看你的眉梢,白云挂在那蓝天,像你的微笑。 珍卿下意识关注下自己心脏,她又开始心律不齐了。 陆浩云扫了扫捧盒里的东西,多是油炸类的面食,跟平常吃的南方糕点确实不同。 他把各种都尝了一下,算是很给面子了,然后他就拍拍手,笑着问珍卿:“还不错,你们禹州,把点心都叫果子?小时候吃这些?” 珍卿点点头,说是“都习惯叫果子”,又摇头说:“我小时候,最吃花生糕和莲花酥,还有兔、烧。可是这些都不经放,从火车上带来味道就败了。” 陆浩云顿时好笑不已,亏他把这些油点心都吃一遍,还要勉强装作喜,原来竟然是她不吃的。 他用劲儿她脑袋,说:“原来你给三哥的,是你不的,怪道三哥吃得不对呢。” 珍卿知道他是开玩笑,不是有意责备,反而是一种随意的亲近。 而且陆三哥说完话,就拿起水壶倒水喝,猜他吃那些果子,吃得又干又腻。 珍卿咧开嘴笑,说:“好不好吃,都得送给三哥尝尝,三哥知道它不好吃,以后在外面看见它,就可以避开不吃它了。” 陆浩云莞尔一笑,说:“难得你想得长远,哥哥谢过你的好意。” 作者有话说: 非常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但确实身心俱疲,最多保证不断更,暂时没办法加更。 但是等度过这一段,加更以后会有的…… 第78章 惊华书局投画稿 上回说到, 三哥虽不吃那些油果子,倒还是很捧场地吃了不和。 三哥还说谢谢珍卿的好意。 珍卿见他头发也没吹干,虽说房里有暖气, 还是不能打扰三哥太久。 她垂眸想了一想,赶紧叫了声“三哥”, 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陆浩云听见这一声, 诧异地回头问她:“什么事?” 珍卿看着三哥, 问:“如果有一个人, 跟你没甚情, 不太悉,却要给你送贵礼,你会收吗?” 陆浩云喝完水, 重新回来坐下,听见珍卿这个问题,不由心思一动, 稍一思索, 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跟他们两兄妹有关系, 能劳动小五来说话的,也不过是她那个侄子杜远堂。 而且陆浩云昨天也听佣人说, 一个叫杜远堂的人来过, 是小妹招待得他。 珍卿看他漫不经心,但态度还很和蔼, 没显得冷漠或反, 不由松了一口气。 帮人做这种事, 真的太讨厌了。 陆浩云阅人无数, 小丫头的紧张不安, 他哪能看不出来呢。 他原本觉得, 杜远堂这人虽市侩,难得还算乖觉,没想到这么不知所谓。 杜远堂大概以为,托小五转送东西给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他想不到的是,小五是个聪明的姑娘,聪明人更容易。 更何况对小妹来说,受人恩惠不一定是占便宜,而很可能是负担。因为她总想着怎么还给人家。 心里转过的这些心思,陆浩云面上一丝不。 他笑着跟珍卿说: “生意场上拉拢关系,最平常的就是送礼。是不是要收他的礼,不在乎不,近不近,只要不是杀人犯、亡命徒,礼物收下也无妨,不喜转送别人就是。” 珍卿想了一想,老实跟三哥说道:“三哥,我侄子杜远堂,说你帮了他一个小忙,托我转送一架法国照相机。”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