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道:“我又算什么呢。” 半晌,赵黼因听了消息,便来相见。 赵庄道:“你四叔也很是担心今的事,你倒是跟我们说明白呢?终不成都蒙在鼓里?” 谁知赵黼冷道:“横竖明儿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都不必着急。” 赵庄道:“什么话?” 静王也道:“黼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黼道:“四叔,你的好岳丈,光天化里要杀人,就是这么回事罢了。” 静王目瞪口呆,赵庄斥道:“住口,不要胡说。” 赵黼道:“是不是胡说,只问王书悦就知道了,且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地相府竟要强‘请’人进府里,又如何旁敲侧击地打听先前在镇抚司里是怎么个情形。如何问不成,就图穷匕见似的,得王书悦要以死明志?” 赵庄跟静王面面相觑,震惊无地。 赵黼道:“这些话王书悦本不敢说,是方才回了镇抚司,他才肯吐实情。” 说了这两句,忽地又道:“是了,四叔总也该知道薛君生回京了罢?四叔这般聪明绝顶的人,难道想不通谁要薛君生的命?而且……还想要把杜云鹤的死嫁祸在薛君生身上呢!好个一石二鸟之计,打的真好主意。” 静王愕然无语,垂首喃喃:“难道……真的都是相爷?” 因先前杜云鹤之死,王书悦行踪有些诡异,赵黼又问不出端地,又不便关押着他。 只是虽然放了人,暗中却也派心腹跟随,今,心腹人便发现,王书悦被相府的人请进了府中。 他们起初并不知府内发生何事,后来隐约听得有些哄闹,又见王书悦的随官面慌张跑了出来,才知不妙,忙回报赵黼。 赵黼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人也死在里头了。上次我跟白樘夜晚过去,相爷还不肯跟我罢休,非要参奏一本呢,如今却是怎么样?” 静王越发无言以对。 赵庄咳嗽了声:“好端端地,相爷为什么竟如此,只怕有什么误会?” 赵黼看着静王,他方才的话说的极明白了,静王心里自然也通明。赵庄未必不明白,只是怕静王面上下不来,故意开的而已。 静王道:“其实先前君生出事,我也已经在疑心,只是想不到……相爷竟然会变本加厉如此……” 赵庄见他眼圈微红,便道:“若真的是他所做的,果然是有些过了,你也毕竟该约束一些,朝上闹得不和,传出去的话,人说跟大臣不和还是其次,他毕竟是你的岳丈,若是更说是你我不和,竟是怎么样呢?” 静王道:“我本来不愿将这些话说的太过明白,又心想丞相在朝多年,自然及知道分寸,只怕他就错会了意。太子放心,我……我自会去同他说明,一问究竟。” 赵庄道:“那就再好不过,倘若说明白了,从此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赵黼在旁道:“四叔,你可能下他么?” 静王苦笑道:“如何敢说‘下’,只是尽力劝诫而已。” 赵黼道:“四叔,你且尽力,若是无法的话,便让我来料理,免得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静王道别之后,赵庄对赵黼道:“你方才说的那样,我看你四叔脸都变了。” 赵黼道:“父王,这些事若是藏着掖着,终究没有了局,且终究是要面对的,当初父王不是太子,尚且可以一退再退,可是如今,只能往前,竟是一步也不能再退。” 赵庄看向赵黼,眼中滋味难明:“黼儿……”他抬起手来,将抚上赵黼的脸,却又在肩头按落。 赵黼知道他的心意,道:“父王不用怕,我知道你最是不愿得罪人,所以这些丑话,都让我来挑明,得罪人的事儿,也我来做,左右我素来是这个情。人人皆知。” 他向着赵庄一笑,道:“既然已经无路可退,我一定保父王这个太子位顺顺利利地。” 赵庄眉心紧皱,眼中却泛出些许泪影,定定看了赵黼半晌,方举手又将他抱了一抱,道:“黼儿,太子位……对我而言着实不算什么,我只要你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父王一生最大的骄傲,也从来都是父王最最珍的好孩儿,我也只想咱们一家子,都平平安安就好。” 赵黼听了这句,略觉有些古怪,然而却只当赵庄是有而发罢了,便笑道:“父王若是这样赞我,那就在母妃跟前儿多给我说几句好话,不要让她再吵嚷我纳妾娶的啦,可知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赵庄方转伤为笑,道:“知道了。” 因见厅内别无旁人,赵庄便道:“听闻昨儿你去了谢府?你同她……可还好么?” 种种原因所致,赵庄之前当然并不怎么待见云鬟,不过屋及乌,谁知正所谓“路遥知马力,久见人心”,经历过这许多事,才知道那女孩子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因此竟比赵黼更上起心来。 赵黼见他问,便笑道:“好的很。” 想到那一夜的相处,便从这眼的烦焦恼之中,生出无限的清甜。 虽只简简单单地三个字,赵庄却也瞧出赵黼面上透出的孜孜悦。 凝视着赵黼,赵庄眼中也透出些许欣,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却见厅内的光线暗淡了几分,赵黼转头看了看,却见南边儿天际一大片暗乌云冒了出来,张牙舞爪,海上龙兵似的一涌而至。 赵黼喃喃道:“怎么好端端天了?” 中午时候尚且晴空万里,刑部中,云鬟还跟季陶然一块儿,空出外,同白清辉碰了一面儿。 原来柳纵厚那件事,近来有了着落。竟然是保宁侯家主动退了亲。 云鬟跟季陶然听说,都甚是惊诧,起初双双猜测是白樘从中手。 谁知见了清辉,才知道并非如此。 清辉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必然会想错了,然而,这件事的确不是父亲所为……毕竟……” 虽然柳纵厚竟有这样一场,可是,毕竟这是他的私事,且除此之外,他也并无其他劣迹。 白樘只私底下见了顾夫人一面儿,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只说:“近来听说柳公子,跟手下的侍卫相甚密,不知道顾家知晓此事么?” 顾夫人又惊又疑:“哥哥是说……他……” 白樘淡淡道:“其实这本不是大事,我也本不该多口,只是、想来毕竟你该知道才是。” 顾夫人道:“哥哥哪里话,我自然知道哥哥是为了我跟芍儿好。” 白樘道:“你且自行掂掇,横竖明年才是婚期,且再仔细思量就是。” 谁知,顾家尚且并没有什么表示,保宁侯府却提出退亲。 白清辉道:“我原本也以为是父亲从中行事,现在想来,只怕是柳纵厚自己羞愧,所以如此,然而坊间众人不知何故,都猜测不定……” 季陶然道:“这柳纵厚也不是个东西,就算退亲,也要告诉顾家,让顾家退才是,他这般算是什么?” 白清辉也是这个意思,保宁侯又不知究竟,以他的子,只怕嘴上不知又说出什么来。 然而云鬟在旁,想的却是:如果两家解除婚约,事情从最初起了变故,那顾芍以后,是不是也不至于再落到那个“自相残杀”的悲惨境地? 午后,晴空翻做云天气,不多时,又响起几声霹雷,一场急雨降落,瞬间整个京城都浸润在淋淋地水汽之中。 云鬟因未带伞,便站在檐下袖手看雨,心想阿喜多半会送来,只要等上片刻就罢。 谁知那天际霹雷一声高过一声,电光火蛇似的,从刑部那高墙之外忽闪而过,有那么几次,竟仿佛要穿过庭间,落在头上一样。 云鬟起初还勉强站着,久而久之,氤氲雨气扑面,把额角脸颊都有些打了,又见如此雷霆之威,不由唤醒昔小时候的恐惧之,心惊胆战,便往后退了几步。 正迟疑中,一道雪亮电光从眼前掠过,云鬟失声,举手捂着双耳,便往回跑,匆匆地想要进屋内去躲避。 正忙忙地窜了几步,便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略退了一步,道:“怎么了?” 云鬟猛地止步,抬头看时,正是白樘。 她强自定了定神,还未答话,耳畔便听到那霹雷从天际滚滚而来,“咔嚓嚓”一声连响,震得人几乎魂不附体。 云鬟尖叫,又死死地捂住耳朵,竟蹲在地上。 白樘诧异垂眸,这瞬间,眼前所见的,竟似是那龙门风雨,那个披着自己衣裳的女孩子,淋得落汤一般,有些倔强又有些悲伤惘然似的表情。 雷声似乎觉着吓到了人,甚是得意,便越发高亢起来,云鬟难以遏制地发抖,手紧紧地捂着,却仍难以遮挡。 忽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竟将她生生地从地上揪了起来,旋即张手,将她拥入怀中。 云鬟只顾埋首低头,手仍旧掩着双耳。 仍有闪电在天际盘旋,雷声却弱了下去,仿佛知道再吓不到人了,便起了退缩之意。 可雨声却越发大了,哗啦啦响做连音,在走廊边沿,垂下厚厚地半是透明的雨幕。 正在此时,原本模糊的雨幕之中,却渐渐地显出一道人影,撑着伞,从润润淋淋地水世界中而来。 正将上台阶之时,似发现什么了般,目光转动,便看向廊下。 当看清眼前的情形之时,双眸慢慢地睁大,手竟不由地一松。 那正呼啸于雨中的风趁势作,无形的舌尖儿一卷,便将那伞掀翻吹开,顺着滚落地上,渐渐地被推着不见了影踪。 这会儿,因雷声消退,白樘缓缓松手。 云鬟仰头看他,嘴动了动,却并未说什么。 彼此相看片刻,白樘抬眸,看向云鬟身后。 赵黼淋淋地站在雨中,整个人如一棵被淋了的树,暗而沉重,默然抿着。 云鬟发现白樘的目光所在,脸一变,回过身去。 相比较她的变,白樘却仍是面沉似水,道:“夏季多雷雨。只怕待会儿还要响雷,你不如先回屋内避一避。” 云鬟站着未动,白樘道:“还不去?” 云鬟道:“尚书……” 白樘垂眸,眼神有些冷,却叫人无法抗拒。 云鬟深一口气,慢慢转身,便听赵黼在身后叫道:“崔云鬟!” 声音沙哑,似受伤带痛。 云鬟睁大双眸,陡然止步。 白樘道:“走。” 赵黼道:“崔云鬟!” 云鬟闭了闭双眸,终于道:“尚书,冒犯了。”竟咬牙转身,拔腿跑到廊边。 她迈步下台阶,将赵黼拽住,便要拉他到廊下避雨。 谁知赵黼抬手,将她死死地揽入怀中,顺势低头,便吻在上。 他的双眸盯着眼前也同样了眉眼脸容的人,复又抬眼,却瞪向廊下冷然站着的白樘,眼神中,几许怀忿挑衅,几许张扬烈。 第442章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