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屉看了眼,她指尖在各种首饰上面滑过,最后落了一副墨镜上面,戴了脸上,左右一看,长发披肩,实在不相配得很。 徐迦宁亲手拢了长发,盘在了头顶。她在柜中找到一顶鸭舌帽戴上了,掩去长发,她左右看看,心中喜。最后临出门的时候,穿了一双女士高皮靴,掖好脚,拿下墨镜,装了两块钱在口袋里,这才下楼。 楼下悄无声息的,一路走出东园去,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老林在南门处看了一夜了,大门紧闭,徐迦宁到他门楼的小屋前敲窗,他正打着瞌睡,见有人出来,只看了一眼背影,着眼睛都不知道是谁。 “诶?您是?” 徐迦宁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让他开门。 老林连忙打开了大门,她径自走了出去,街头少有车辆走过,一清早的,宁安街前冷冷清清的,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面有黄包车过来,她随手叫停了。 告诉车夫,自己要去黄浦江,徐迦宁坐上车了,戴上了墨镜。 墨镜能遮掩住好多东西,她靠坐稳了,呼着新鲜空气,身心舒畅。 人生快意,不过如此,一切都按着自己希望的那样,顺风顺水。 她忽然想跟过去告个别,坐了黄包车,享受着耳边的风,自由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有的,一路跑到黄浦江,车夫已经累得几近瘫软。 徐迦宁特给了他一块钱,让他在码头上面等她一会儿。 这个时间怕是不好叫车,车夫明白过来,随即答应了。 她随后下车,从码头上走了下去,在这外滩上面,能看见黄浦江边金灿灿的一片,头才要出来,时间来得刚刚好。 她加快了脚步,奔着江边走了过去。 摘掉墨镜,能看见江面上那抹红伴着金光慢慢上升,天空当中云朵都被染成了彩的,徐迦宁张开了双臂,听着江水翻腾的声音,叫了一声:“我很好……我很好!” 头从江面鱼跃而出,整座城市似乎才睡醒一般,徐迦宁站在江边,心中是惬意。 光普照大地,也照在她的脸上,有点刺眼,江水卷着凉意袭上脚面了。她重新戴上墨镜,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 冷不防撞了一人身上,墨镜掉落,挂在鼻尖。 徐迦宁站稳身子,一抬眼对上了一双眸子。 漆黑,深邃,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才看清,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束花,不知什么时候刚好走了她的身后。他身形高大,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高定的西装,眉目之间,尽是冷漠。 她摘掉墨镜,定定看着他,分明是她撞到他了,他却先开口说了声对不起,之后面无表情地走了江边去。 徐迦宁在他背后看着他,他弯将那束花放在了江边,之后低头看着江面。 很快,江水卷着花儿翻滚,飘远了去。 男人就那么一直看着,一动不动的。 徐迦宁看了片刻,转身离开,她回到了码头上面,可之前停车等她的黄包车却不见了,多给了他钱,特意让他等着她的。 看吧,人心总是贪婪的。 她左右看看,码头上的工人来来回回已经开始做工了,这个时间没有船只往来,黄包车都不来的。 还好今心情好,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等一会儿有船停靠,黄包车会多的,这是她在报纸上看来的。 站远了一些,徐迦宁百般无聊地看着街上来往车辆。 通常这个地方距离英国领事馆比较近,走动的多为外国人,都是轿车吉普车比较多。 来来往往也有车辆按着喇叭,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洋人走过时候,对她笑着,她重新戴上墨镜,两手在皮夹克的口袋里面。 正是远眺,背后传来了一声鸣笛。 徐迦宁转过身来,一辆黑的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前面司机,后面车窗下摇,出了一张男人的脸来。 他目光浅浅,极其淡漠:“你是谁家小姑娘,这地方得很,不要连。” 他脸冷厉,像个严厉的长辈。 在这个地方,其实随处也能看见警察,可莫名其妙的,她看着他的眼睛,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比路过的那些洋人和警察要靠谱。 她今是有些失算了,不过始终是陌生人,不敢轻易相信。 正是犹豫,男人又是开口了:“上车,送你一程。” 司机已经下车为她打开了后车门:“难得我们沈先生今善心,快上车吧,送你回去。” 这辆车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徐迦宁一听沈字,再不犹豫侧身坐了进去。 男人已经让到了里面一侧,她先道谢,自报家门,以保安全:“多谢,我姓苏,家住宁安街碧情园里,有劳了。” 车门一关,司机立即上车开车。 男人听她说姓苏,已是皱眉,再一听住在碧情园当中,回眸瞥了她一眼:“苏婉小姐,是你什么人?” 徐迦宁手里拿着墨镜,坦然道:“是我堂姐,沈先生认识?” 其实她多少猜到了一些,能姓沈的有头有脸的人,能有几个,还问她苏婉,那定是和昨晚那个男人有些关系的。果然,男人停顿片刻,淡然道:“据闻,碧情园的苏婉小姐正和我侄儿往当中。” 哦,原来是苏婉往当中的沈公子叔叔,这可是巧了。 上下这么一算,也快能沾亲挂故了,她更是放心了,手中轻轻摩挲着墨镜镜框,嗯了声,说她也听说了。 男人不再开口,徐迦宁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看着窗外街景,果然是来时的路,安心了。苏家名声在外,其实她也是赌了一次,幸好运气不错。 司机开得不快,车不颠簸。 一路无话,一直行至碧情园了门口了,这才停下。 可能他们不悉路,车停了碧情园的东门处了,不过徐迦宁已经很意了,连忙下车。车窗未关,男人浅浅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才要收回目光,她上前一步,双手合十。 “萍水相逢,沈先生送我回来,很是。可惜我身上别无长物,只有这个能聊表心意,再次谢过,还请收下。” 说着,她掌中东西穿过车窗,递了进来。 墨镜就挂在衣领处,这小姑娘眉宇间神也淡,不过那鸭舌帽下的那张脸,粉黛未施干净至极。 在这样一个需要藉的子里,男人伸出了手去。 很快,一个物件放了他的手上。 还带着些许的体温。 第82章 妮子的温柔 徐迦宁回到碧情园时,苏婷已经在等着她了,说是要订婚的话,那一定得先出去购物,带着她去百老汇街头走一圈,还有英租界,法租界统统逛一天,要给她买很多漂亮的新衣服。结果不等出门,霍麒麟来了,她受霍澜庭所托,特意来接她去买礼服。 如此,三人一起乘坐了霍家的车,司机开车送她们一起去逛街,天气这么好,她想到这两个女人,都是新时代很典型的新思想,一定能想到一起去。 结果,霍麒麟和苏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徐迦宁被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买衣服的时候,霍麒麟更喜旗袍,礼服也喜正装传统礼服,而苏婷喜国外的白婚纱,带着她看了又看,二人意见不同,问了徐迦宁,她两手一摊,说好看就行,都要,才算了事。 逛了大半天,小腿酸痛,徐迦宁拒绝再走,三个人来到了屋顶西餐厅里,事实上来这之前,还有一番争执,问到哪里休息的时候,那两个人又正好相反。 奇怪的是霍麒麟更喜西式餐厅,苏婷则更喜茶馆。 问了徐迦宁,这她一个人可真分身乏术,难以决断,然后霍麒麟笑了自然提议去茶馆,苏婷也不失风度,说要去西餐厅,一番相让,还是徐迦宁就近决定了,去屋顶餐厅。 这里安静,方便聊天。 聊天总也离不开徐迦宁和霍澜庭订婚的事, 光明媚,屋顶的西餐厅里,三个女人围坐一起,说着话。 苏婷和霍麒麟之前联系甚少,见了面谈天说地,总有不同见解,各有分歧,聊天聊到了新时代女的独立话题上,这两个人都难免唏嘘。 霍麒麟今也旗袍在身,淡然雅致:“现在大环境是这样的,之所以太依赖原生家庭,太依赖男人,那是因为环境所迫,没办法,离开了家里,离开了挣钱的那杆秤,那要吃的苦头太多,所以女人们退缩。这个问题得从本上解决,虽然难了点,但从父母做起,给女儿好的教育,让她读书,让她见世面,让她长大了有一份好的工作,那么她生活上不用依赖谁,自然就离得开男人去工作了。” 苏婷今天穿了连体,上身粉长袖衬衫,既娇又动人:“那也还是意识认识得不够,吃苦算什么,在一个迫女人的家庭里面,你总得有先离开的勇气,这世道多少名媛文人都抛弃子,找小老婆呢!忍他们干什么!古代那时候没有好男人也算正常,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男人还那一副大男子主义,谁还受着他们的,趁早离婚独立出来,才是正道。” 其实她们说的是一种现象,不少文豪登报离婚了。 两个人都看着她,徐迦宁也发表了下自己的意见:“站在高处看着底层挣扎着的女人,当然不能理解,事实上她们有的人连温都解决不了,所以难以摆泥潭。我倒是觉得,总得有人站出来,站在当权者的地方,万千女都能看见她的地方,她帮助大家牟利,帮助大家有更好的生存环境,帮助天下人懂得女人应当和男人一样教育,一样重视,这样她说话,大家才会听。” 很多电影明星,还有名媛们,都开始了离婚热,上层女人开始说不,徐迦宁这都知道一些,苏婷说的那句话里,还有一句话,她不是很认同,想了下又说道:“还有不管是现在,还是古代,好男人还是有的,他真心待你,总归让你一世无忧,白头到老。” 说到情观了,那两个都心有触。 霍麒麟咖啡也放下了:“妮妮你这说就不对了,一世无忧,白头到老的人多了,但那不是婚姻组成的重要部分,这是老旧思想,两个人结婚,当然是要相才结婚的,对吧,你说呢苏小姐?” 她是看向苏婷了,苏婷点头,终于和她站在一条线上了:“没错,相是最基本条件,这样婚姻才能持续下去,那些文人豪客叫着喊着离婚的,最开始的问题就出在结婚并非在有情的基础上面,所以一旦他们心里有了别人了,都想离婚。” 说着她靠近了徐迦宁,笑嘻嘻地对着她挑眉:“霍少说对你一见钟情呢,你们也是相的吧,说说,你对他都什么觉,有没有特别他的觉?” 特别他的觉? 徐迦宁捧着咖啡,想了下。 他有野心,刚回国就搅了药品市场,她的确是很中意他的……能力和钱。 这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这就是吧! 她嗯了声,低着眼帘似含羞带怯,希望面前的两个人能从中体会到她的意。 果然,苏婷在旁偷笑:“怎么了?害羞了?这怕什么的?” 霍麒麟也一脸笑意:“我这个弟弟别看生在霍家,他最是厌恶那些用情不专的人了,他钟情之人,总也错不了,你和他恋,错不了的。” 苏婷好奇,还直问她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们之间,哪有什么进展,徐迦宁伸手抚额:“……” 苏婷挨着她了,捂着她的耳朵与她轻语:“现在谁还默守陈规,就是保护好自己,别怀了孩子就行,你们到那一步了吗?女人都得学会享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知道吗?” 她在说什么啊! 徐迦宁想起碧情园门口的那两道身影,耳又热了起来。 不过苏婷有一点说的很对,女人的确是应该学会享受,她这辈子什么都应该多尝试一下才对,不过这些事当然不能和苏婷分享,为了避免她再好奇自己的事,坐直了身体,笑眯眯地看着她。 “二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直想问你的,我看姐夫对你情很深的,你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怎么结婚了还离婚了?” 苏婷没想到她有此一问,也坐直了:“的确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太悉了,你懂那种觉吗?他管东管西,什么都要管的,啰里啰嗦比我妈还啰嗦,比我爹还严厉,你能想象吗?我做什么他都要过问,做这个不行,做那个不行,简直嫁了一个活爹!他发到报纸上的离婚声明,是我发的,结婚以后屡教不改更有甚者,他还妄想我放弃我的事业,呵,他做梦,所以我就离婚了。” 徐迦宁在脑海当中,想了下陆修远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啰嗦还严厉的:“那他现在好些了吗?我看他偶尔会过来。”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