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陈萱说出自己打算,“再说,我以后也不想再捐款了。那些随大溜儿,政府非要捐的,咱为了生意好做,别人捐,咱也就捐些。可像救济会这种,阿殊也说不可靠的,我不想捐了。四十块大洋,城里人总觉着咱小器,可在乡下,谁家有四十块大洋,那是能做一辈子的。咱们现在有了小丫头,以后,除了咱们去国外念书的钱,咱们还得给小丫头攒嫁妆呐。” 说着不想再捐钱的话,陈萱又有些矛盾,“有时,见着外头那些没着落的难民,心里也觉着可怜,想着捐钱给咱小丫头积福。可有时又觉着,咱又不是大户,我又很心疼钱。” 魏年笑,“那就别捐了,我也不想捐。咱现在钱还是少些,要是钱多了,做善事就做善事,不过,现在不成,咱小丫头的嫁妆还没攒下来。再说,咱以后也不只小丫头一个孩子,总得给每个孩子攒些。咱们也国,只是,还得以咱们自家为重。” 陈萱连忙点头,觉着阿年哥这话说到她心坎儿去了。 陈萱就是这么想的,图什么啊,捐钱还闹出风波来。 陈萱真的是太忙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就更需费心费神,再加上有了小丫头,这是陈萱的掌中宝、心头,陈萱每天见到自家闺女,就烦恼全消了。再说,晚上还有念书的事。陈萱真是顾不上闻小姐这边儿了,何况,又有秦殊主动要出面解决,陈萱就没再手。 不得不说,人都是在成长的。 如秦殊,要是以前的秦殊,知道有人这么下作的对付她的朋友,秦殊再不能罢休,按她的子,不袖子干一仗都是轻的。毕竟,那天原是秦殊收到请柬,是秦殊邀请,陈萱魏银才会同她一起去的。结果,竟叫人算计了。 不过,今非昔比,秦殊这几年在北京,长进颇大。 闻雅英这么对付她的朋友,秦殊认为要为陈萱魏银的无妄之灾负一半的责任,她还真没直接找闻雅英算账,她先是找北京大学的徐柠打听闻雅英现在的情况。不打听不知道,打听后秦殊才晓得闻雅英竟然退学了。徐柠在北大人头儿广,连闻雅英退学的原因都要听出来了,徐柠说,“这位闻小姐自去岁年底考试时,成绩就很不成了。今年的升级考试更别提,她那成绩是绝对升不了级的。她办退学时说的是想去做些实业,不过这话听听也就是了,谁还当真啊。”徐柠这种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类型,对闻雅英这种大小姐天生就有些不以为然,她与秦殊很,说话也就不大客气了。 打听出闻雅英现在的境况,秦殊置办了一份儿礼物,过去拜访了韩小姐的娘韩太太,说的就是报纸上的事。秦殊的子其实没大改,不过,她这几年颇吃苦头儿,故而,心真是给磨练出来了。韩太太并不好见,好在,秦殊还能把她爹拿出来撑一撑场面,总算顺利的见到了韩太太。韩太太亲热的说,“好久不见小殊你了,你们小一辈的,最怕我们这些长辈,平里都不和我们一起玩儿,小殊你是稀客,正好尝尝她们刚做好的曲奇饼。” 秦殊笑着接过女佣端来的咖啡,也吃了一小块曲奇,夸味道好。秦殊别看是个爆脾气,自小到大没少跟家里长辈出门,做客的规矩极好,还与韩太太寒喧几句,“韩姨您贵人事忙,我以前都是跟小韩一起玩儿,要不是这次的事叫人烦恼,我真不想来打扰韩姨。”接着秦殊就把报纸拿出来,将她收到请帖就带着朋友一起过来参加舞会的事说了。秦殊道,“那天要不是我叫她们,她们也不会到舞会上去。我近几年,经济情况不是很好,这些事,韩姨您和小韩都知道,咱们这样的情,我就是一分钱不出,您和小韩也不会说什么。”见韩太太致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秦殊心下明白,韩太太这样的老辣人绝不会将这种报道与自家女儿牵连到一起的,秦殊今天过来,也不是来闹事的,她继续笑道,“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只是我想着,陈女士是客居北京之人,她自己无浮萍一般。闻小姐放着好好的南京上海不呆,跑到北平来,也就是闻姨子和软,什么都由着她。她大小姐脾气,我可招惹不起。所以,只好来托韩姨了。” “她们是我的朋友和生意伙伴,韩姨,我在北平人生地不,也找不到人相托,我就托韩姨,把这事儿给我们下去。”秦殊笑的亲热。 韩太太脸上浮现一种长辈宠溺晚辈的笑,与秦殊道,“我当什么事,也值当你亲自跑一趟,打电话与我说一声就是了。” “那不成,要是打电话,也吃不到韩姨你这里的曲奇饼啊。”秦殊也笑的亲热,仿佛韩太太真是她嫡亲姨妈一般。 这事儿不大,秦殊既不是要闹大也不是要追究,韩太太说办也就给办了。韩小姐还委婉的同秦殊表达了一些歉意,世上本就没有这种人家捐钱少就要挨骂的理。秦殊越发觉着与这些人相处索然无味起来,秦殊有时都觉着奇怪,她以前在上海那些年是如何在社场寒暄友的,那时好像也没有觉着无聊啊。 待报纸上不断的报道起女子救济会的消息时,女子救济会的三位组织者陈女士、闻小姐、韩小姐一时都成了城中名人。不知为何,秦殊忽然想到自己的理想——功成名就。如果按世俗的理解,这三人如今功成且说不上,但名就肯定是有了的。只是,这样的名就,便是秦殊都有些看不上。 秦殊想,我不能像她们这样,过这种虚伪的子。 我的理想,也绝不是这种虚幻的名望。 第150章 不值得的意义 这件事便由此悄无声息的解决。 其实, 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不够。不过, 眼下的现实,陈女士韩小姐各有靠山, 就是退学生闻雅英,此事闹大,闻雅英固然讨不得好处, 但秦殊也不见得就能落得好儿, 倒不如各退一步。秦殊想着, 虽然她退一步,等有了恰当时机, 一定要去闻先生那里告闻雅英一状, 叫闻雅英受些教训。 还跟她是亲戚哪,竟然算计她的朋友! 闻雅英这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 算什么亲戚啊! 秦殊决定把闻雅英列为“再不来往对象”中的一员,她以后都不要跟闻雅英来往了! 秦殊也没空理闻雅英,她同陈萱魏银还要参加文先生家的沙龙哪。陈萱自生了孩子,做月子的那个月当然去了, 就是出了月子, 一时也去不了,她得掐着时间给闺女喂。现在闺女大些,天气也冷, 陈萱提前挤出来, 到闺女饿时, 就让刘嫂子在火上热一热, 晾温了再喂闺女,这样陈萱才能出门参加沙龙。 到文先生那里,秦殊还与文太太说到此事,秦殊说,“我们的钱,都是辛辛苦苦,一个铜子一个铜子赚来的,捐钱也是好心,结果,还叫人说吝啬。要是知道这样,一分钱都不该捐。” 文太太笑,“北平时报的报纸,我也看到了。先生也说你们不该捐钱。” 秦殊瞪大一双杏眼,“先生多忧国忧民的人哪,怎么会这样说?” “他说你们赚钱不容易,有这点儿慈善之心就很好,还要以过自己子为先,你们把子过好,以后有所作为,能惠及的人是千千万万,就绝不是现在好意捐钱还被人污蔑了。”文太太笑着同几人道。 秦殊出思索,“有时,我也在思考,婶婶,我是极愿意为难民出一份儿力的。就是以前在上海,我也常跟我妈妈参加慈善晚宴捐款。婶婶,以前我只觉得,钱捐出去,肯定会有所帮助。可现在,心尽了,却并没有看到这世道变好些。现在报纸上见天的骂东北军、骂张少帅,大学生中学生出去游行,我刚开始也很生气,觉着国家真是无能。可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要说我,就是我爸爸,对这世道,又能做什么呢?想的越多,越发觉这世道如泥淖,深陷其中,挣不出。婶婶,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陈萱也竖起耳朵,准备听一听。她没有秦殊对国家有这样强烈的情,陈萱自小到大的环境让她向来以吃饭为第一要任,如今子好过了,陈萱才愿意捐些钱的,不然,陈萱肯定是先顾自己子的人啦。可随着生活的富足,读书益增多,秦殊说的这些话,陈萱也会有所触。别的不说,国家软弱,她们这样做生意的人的生意就极受影响。这次若不是东北军未发一退出东北,若不是东北难民来北京城逃难,北京城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陈萱就想听听文太太对此的看法,文太太柔声道,“国家的事,非但你我,就是现在沙龙里这些高谈阔论的先生学者们,也没有一个医国强国的妙方。事实上,自大清末年,大家就一直是摸着石头过河了。我这里有句话与你们共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国家不是一人或是几人的事,试想若是国内人人都强,自然国强。而穷与达,都是对个人的要求。像梁先生写的,少年强则国强,这话其实很有道理。你们现在年纪都不大,能有慈善的心是好事,不过,我更盼着你们能更有作为,不一定要去高官厚禄,如你们文先生这样的文人,他就是想用笔来唤醒国人的血与神;如许多大商人,就是想以商强国;如政治家,是想从体制上改变国家。如科学家,是从科技的角度改变世界;如慈善家,是用慈善救济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兼顾,我们只要选一样最喜就可以了。就算什么都不选,一辈子不作恶,不为恶,我认为,这样的人一样是值得钦敬的人。” “这世上,也有谋家,小丑,骗子,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人呢?我们是可以选择生活的人,当然要选一样值得的人生,起码等以后子孙后世谈及我们时得说,这人做过一些什么,有什么样的成就。哪怕没有这样的评价,也得让人说一声,这人还可以。千万不要让人提起时说,喏,这是一坨狗屎。”文太太言语风趣,摇摇头,“那就太臭了。” 听得几人都笑起来。 秦殊高兴起来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她小声同文太太说,“原本闻雅英那事儿我还想去告她一状哪,听婶婶你说了这些话,又觉着,犯不上。觉世上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等着我做,跟她赌气也不值得。” 文太太与闻夫人是密友,对闻雅英的观自然一般,她道,“闻夫人年轻时在外工作,曾有个同事,先前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后来闻夫人开始念书,学习洋文,她那个朋友说她闲着没事浪费时间,后来,闻夫人书念得多了,自然有更好的职位,她的朋友便对她百般不喜,冷嘲热讽,说她晚上看书浪费电,影响她休息。原本俩人是住一间屋的,闻夫人见此,立刻搬了出去。现在闻夫人的成就你们都能看得到,她的那位同事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同乡,继续过她祖祖辈辈的子。这两种生活,如果说哪个好哪个坏就显得势利了。不过,我更喜闻夫人,我们这一生,总会遇到许多不值当的人不值当的事,如果它对你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过去就是。生活里重要的事,有意义的事太多了,不要为这些不值得的事浪费时间,不值得。” 这世上,从不乏智者。 起码,尽管姑嫂二人是以悭吝的名声上了一次报纸,可能到文先生沙龙里来的人,还真不是能凭记者几句话就不分是非的人。姑嫂二人是沙龙常客,她们此番过来,本没人提报纸上的事,大家只是说一回时事,或者读一回文章,热热闹闹的聚,热热闹闹的散。 时已入冬。 自文先生沙龙出来,陈萱呼一口冰冷的空气,觉着心下凉的舒畅,说不出的通透明白。闻雅英使坏的事,陈萱虽没空计较,却并不代表她不生气。可如今给文太太拿闻夫人的事一开解,陈萱就觉着是这个理,对呀,她要紧的事多着呐,没空在闻雅英身上浪费时间。陈萱的语也学习一年了,决定再找两本本书多看一看,语言这东西,除了常运用就是要靠阅读,才能巩固。另外,眼瞅年底,陈萱还要跟着初二生一起年底考试,看自己这半年学的如何。再有就是阿年哥学了一年法语,打算辞退法语老师,人家老师教课用心,陈萱决定除了这个月的工资外,还要给人家包个大红包谢一下。同时询问一下阿年哥有没有再学一门德语的意愿,当然,继续巩固法语也不错。 陈萱心里琢磨着家里的事,店里已经把年底做活动的月历牌印好了。 依旧是魏银画的摩登美女图,说来,魏银逐渐在月历牌界打出名声,今年除了北平报的月历牌,竟然还有烟厂出大价钱请魏年画美女图做广告图,魏银商家出身,见有钱可拿,也就应了,这私房钱赚的,魏老太太甭提多高兴啦,越发觉着小闺女有本事,画画没白学,准备明年必要给小闺女说一门儿好婆家。 就在这忙忙碌碌中,秦殊提出明年想去北京大学念书的事。秦殊自然要先与合伙人商量,秦殊说,“大学里上课原就不是像初中高中一样每天都有课程的,花边儿厂那里有大嫂,学校那里有牛嫂子,要是有什么事,我没课的时候过来也完全忙的过来。前几年二嫂劝我接着念书,我那会儿还不明白,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 陈萱最愿意看到人念书的,第一个支持秦殊,“早该念了,阿殊你这么聪明,以前大学念半截儿我就觉着可惜。总想劝你,又怕你嫌我絮叨,你如今要念书,再好不过。现在花边儿厂的事情也不算多,反正同咱们的化妆厂都挨着,我和阿银也会轮过去,就是有急事也有我们,你就放心念书吧。” 魏银也不反对,主要是,魏银现在每个星期也会出一天去学画画。至于刚刚结束法语课程的魏年心里飞速的算了一下,想着秦殊虽然读大学有些耽误花边儿厂和手工学校的管理,不过花边儿厂有大嫂,倒也不大要紧。从秦殊以后的前程来看,当然是去念一念大学比较好。这傻瓜总算是长了些智慧。魏年很快权衡完毕,也同意秦殊半读半管理的方式,魏年还问一句,“转学手续办好了没?” “没,总要先跟你们商量,咱们这里商量定了,我再去找一找楚教授,打听一下北京大学的转学手续。”秦殊显然心里已有盘算。 见她心中有数,魏年便没有多问。倒是陈萱向来对于学习的人热心,且秦殊又不是外人,陈萱看秦殊要走楚教授的路子,还帮着准备了礼物。 秦殊这里打听明白,就给家里打了个第一个让秦司长总算心情舒畅的电话。 而在十一月接连闻氏夫妇还有容扬都先后来到北京,更是令魏年确定,相较于被本人占据的东三省,北京城还是安全的。至于陈萱,做为活了两辈子的人,陈萱的这种受就少了些,陈萱的认知一直是:的确得过几年才会闹本鬼子啊。 倒是一直说不再理会闻雅英的秦殊,一见闻家夫妇来了北京,早把不计较不理会的话忘脚后跟,她急吼吼的就去找闻雅英她爹告状去了。 第151章 告状太成功 上海的名媛, 向来以优雅博才灵巧美丽闻名。 在这样的名媛审美的环境下,秦殊能长成现在直洒说干就干的情, 可想而知,此人的家庭教育必然与众不同。就像秦司长, 知道闺女在北京,秦司长暗中处理了赵成,却也不跟闺女来往。说断绝关系就是断绝关系, 秦司长非但自己不同秦殊来往, 他还不让子儿子到北京来。当然, 子暗中补贴闺女是两码事,反正明面儿上, 秦司长完全不认这个闺女的。 秦殊也不跟她爸来往, 她是打电话跟妈妈说的,跟妈妈商量转学到北京大学念书的事,问妈妈的意见。秦太太一直想闺女回上海,“读书当然很好,回上海读也一样啊。”秦太太还是想劝闺女回来。 “我才不回上海读, 我要回上海, 得见天看爸爸的臭脸。叫他等着吧,他不就是个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嘛,我以后一定要读个博士出来他一头。”秦殊一向是很有理想的孩子啦, 她道, “妈妈你让爸爸给我办一下震旦大学那里的转学, 北京大学这里我打听清楚了, 这里需要我在震旦大学的成绩单,就可以转过来了。” “你到北京大学准备读什么专业,还读法语专业吗?” “我法语一直不错,没什么障碍。我想到商学业院念书,现在不是在做生意嘛。读法语和商学院的双学位。” 秦太太不放心的问,“你托谁办的转学的事啊?” “北京大学的楚教授,他是文学系的主任,我找他打听的。” “北平教育司的郑司长是你爸爸的老同学了,要不要我让你爸爸跟郑司长打声招呼。” “不用了,我这已经打听清楚了,要是能不惊动郑叔叔还是不要惊动,不然,郑叔叔出面,倒显得咱们以势人,大学那里的教授很傲气的。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我再找郑叔叔是一样的。” “那也行。” 母女俩讲一回电话,秦太太心里略安定些才挂了。想着闺女要在北京念书,秦太太晚上跟丈夫商量这事儿,秦司长板着脸不说话,秦太太催他,“你倒是说句话。” “读就读呗,震旦大学那里的成绩单和档案我明天去给她办。”秦司长当然不会反对秦殊继续读大学,他还说,“怎么你闺女突然就明白过来走回正路了?”自从秦殊离家出走,咱闺女就成了你闺女。秦太太听这话没好气道,“我闺女什么时候不走正路了?阿殊在北京也是做事业的人!自己能分红赚钱的!阿殊说了,你不就是个硕士,她要读个博士出来你一头!” 秦司长险没叫子这话噎着,嘟囔一句,“一时好一时歹的,你跟她说,转学可就这一次,她要是再退学,休想我再给她办什么转学手续。”念叨闺女一回,“要是当初不昏头,现在大学都毕业了。” “谁一辈子还没个昏头的时候啊!孩子小,还不能犯错了!”噎了丈夫几句,秦太太同丈夫道,“以前我见阿殊的朋友魏太太魏姑娘,听她们说话,就觉着魏家人实诚的。那回在南京见着闻夫人,她也认识魏太太,说起魏太太来很是喜,我听说,魏太太这个人就很知上进,现在自学了英文文,还在自学中学课程,以后是准备读大学的。阿殊是在北京结识了不错的朋友,有好朋友,大家在一起,就总想着上进的事了。” “这倒是。”秦司长扶一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笑的矜持又含蓄,“多念念书总不是坏事,尤其现在的世界,教育开始向女开放,我倒愿意家里多一位女博士。” 秦太太瞥丈夫一眼,十万个看不上丈夫的装腔作势,掖揄道,“就是阿殊读个女博士,与你秦司长也没关系,那是我闺女,不是你闺女。” 秦司长总算听到个闺女的好消息,也不计较子这总噎人的举动,不在意的呵呵笑了。 因为秦殊要念书,秦太太忙又给闺女汇了些私房钱过去,念书总要结朋友,还有学费花销,哪样都不能少的。秦司长做事极有效率,第二天就发航空件把秦殊的档案成绩单都给她寄北京去了,秦殊很快就办好了入学手续,明年就可以跟着大二生读下半年,只要升级考试能过,直接就升大学。 秦殊办妥这事儿后才去闻先生那里告的状,她专门买了玉华台的青酱和花店新鲜的玫瑰花做礼物去的闻公馆,闻夫人别看与闻雅英关系平平,就闻雅英母族这些关系,像秦殊,她不是闻先生的亲戚,她家原是闻雅英亲娘先田夫人的亲戚啊。秦殊的爸爸与先田夫人是表亲,可瞧瞧现下,端看秦殊与闻夫人的关系,就知闻夫人这人的本领了。闻夫人见秦殊还带了礼物,笑道,“我正要着人给你送东西,你就先来了。” “上次同闻姨你见面还是夏天,这已是冬天了,知道你要过来,我早盼着哪。”秦殊把青酱放在桌间,将用花纸包装过的鲜花递给闻夫人,闻夫人望着这束含苞半放的白玫瑰,轻轻的嗅了嗅,笑赞道,“这花儿可真美。” “全北京城,这家店的玫瑰花最美。”秦殊见闻夫人喜,自然高兴。闻夫人给阿芒,让她取那个青白瓷的花瓶儿养起来。秦殊又说青酱是送给闻先生的,闻夫人笑,“你姑父最喜吃这口了。” “我爸爸也是,他们都是小时候吃惯了酱腊的人,其实现在鲜很常见,可他们还是习惯吃各种腌火腿。”秦殊笑,又说,“我今天有事找姑丈,当然要投其所好。” “你打电话还特意问你姑丈在不在,我就猜着你是有事,他就在书房,心情不错,你去找他说去吧。” 秦殊心里谢过闻夫人的提醒,笑,“那我先去啦。” “去吧。”闻夫人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上楼,“我叫你给你们送饼干和茶上去。” 秦殊告起状来可不带客气的,本来就是,告状还客气啥。她见闻先生心情不错,就把这事儿跟闻先生说了,秦殊嘟着个嘴巴,跟闻先生说,“我要是跟闻姨说,她一定为难。姑丈您说说,雅英这叫办的什么事!二嫂阿银都是我带去的,我们现在没多少钱,就捐了四十块大洋,她竟然让记者在报纸上攻诘二嫂和阿银,说她们悭吝,要不是想着咱们两家是亲戚,我非找她打一架不可。二嫂和阿银是我带去的,她这样找人攻击我的朋友,就是不给我面子,您说是不是?” 闻先生无奈,“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些小姑娘,事儿也不少啊。” “当然不少了。我们做的虽不是大事,也都是上进的好事。”秦殊巴啦巴啦的说起自己的事业,闻先生道,“我听你闻姨说,你妈妈常同她说起你,这次还托她给你带了不少东西,你有空也要回上海看看。” “我本来是想回去的,可您不知道我爸爸那人,电话里就没句好话,我才不回去挨他骂。我把学籍都转到北京大学来了,明年就去大二念书,等我读个博士再叫我爸爸大开眼界!以后我跟我爸就互称学历,我叫他秦硕士,他叫我秦博士就行啦。”秦殊这话,先是叫闻先生心下一堵,无他,秦殊这样上进,不让闻先生想到闻雅英退学之事,简直是令闻先生在朋友面前丢尽颜面。再见秦殊立志要读博士,又很羡慕秦司长,虽说秦殊也发过昏,可人家小姑娘一朝明白过来就立刻回归正途,说话还这样逗趣,闻先生忍俊不,“你爸爸向来庄严,你就这样古怪灵的。”闻先生向有心,就顺嘴儿问起秦殊在北大的专业来。 秦殊如实说了,“我以前在震旦读的是法语专业,那会儿觉着念书用处不大,后来我在北京找工作,还是凭借当初在震旦大学读的两年书才做了中学老师。其实我法语现在起来也问题不大,不过,先前念了一半,我想再继续往深里读一读。再有就是这两年我不是在跟人合伙做生意么,我就想念一念商学院。虽说现在做生意的老板大都不是商学院出来的,我就是去耳濡目染看一看,学院派的经商与实际的做生意有什么不同。像二嫂她们化妆品厂的研发中心先前请的两个北大化学系的大学生,刚开始到工厂也是水土不服,后来适应了,也接地气了,做出的东西半点儿不比那些老字号祖传下来的方子差。” “这几年,我时常想着,这读书跟做人,其实是一个道理。以前我一直在学校念书,人就很容易被骗,现在出来几年,接一接地气,就什么都好了。学院能给我们打下基础,学习知识,而到社会,就是一个运用知识的过程。当我们会运用所学知识的时候,就能体现教育的优势了。”秦殊说出自己对于教育的理解。 闻先生不吝赞赏,“说得好。” 秦殊笑嘻嘻地,“其实这也是我这几年自己的亲身体会啦。不过我还没找到自己的理想,以前我就想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好叫我爸爸吓一跳。现在我不想这个了,理想应该是更脚踏实地的目标。哎,我一时也没想好,就想着先念念书呗,我认识的朋友,都在努力念书,都有理想,我要是不努力,就要被落下了。” 秦殊叽叽喳喳的,不管人家问不问,她就跟人家闻先生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还听得闻先生心情愉悦,留秦殊吃晚饭来着。 秦殊心下暗暗得意,唉呀,我这告状告得闻姑丈这么喜我,真是太成功啦~ 想到闻雅英,秦殊就颇觉扬眉吐气,就算闻姑丈官职比她爸爸高又怎样,她可是比闻雅英要努力的多。闻雅英是退学生,她就要继续念学。陈女士靠的是男人,她就要靠自己。韩小姐仰仗家中权势,她也不可能完全离家里的帮助,但是,她会有自己的一片事业,哪怕现在的事业还只是刚刚萌芽! 谢闻雅英、陈女士、韩小姐吧,要不是你们仨,秦殊还真不知什么样的路才是正确的路。有这三个虚伪做作的家伙做对比,只要跟她们反着来,秦殊哪怕还没想好理想是个啥,可她已经在正确的人生道路上活蹦跳的腾而去了。 第152章 平等的尊重 秦殊是那种特喜说话的子, 她跟谁都说,像同闻先生闻太太, 这是长辈,且不说两代人之间的代沟, 有些子拘谨的在长辈跟前都是长辈有所问方有所答的。秦殊不一样,她在谁跟前都是叽叽呱呱一大堆的话。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