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搁往时,陈萱敢这样败家,魏老太太定要骂她一顿的!那嫁妆虽是陈萱的,也不能由陈萱说了算啊!那都是以后要传给二儿子这一房子孙的!要传给她家小丫头的!结果,陈萱这败家的傻媳妇,竟然都给还回去了!就这样的大傻子,换一屋子书回来有啥用哟,就这智商,你们看得懂不?! 魏老太太想发脾气吧,想到陈萱现在可不是以往无依无靠的时候了,闻夫人在二十年前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啦,如今这二十年后,魏老太太虽说不上来,可她有顶顶准的直觉,知道闻夫人只有更难对付的。要是她对陈萱不好,说不定闻夫人就要过来拼命。魏老太太这欺软怕硬的,因为陈萱有了靠山娘家,硬是没跟陈萱发作,然后,自己憋倒在炕起不来了。 如今见着老头子回来,一肚子火全发老头子这里了。魏老太太气,“我就是死了,你还在外头晃当哪!” 魏老太爷吓一跳,以为老婆子真病了,“怎么了这是,早上还好好儿的。” 魏老太太就把陈萱私自把嫁妆退回去的事同老头子说的,魏老太太一边儿捶炕一边儿抱怨,“你说她是不是傻啊!阿年这也是个没心眼儿的,以前看他还像个爷们儿样,现在瞅瞅,啥都听媳妇的!这没出息的货!” “行了,这事儿我早知道,阿年都跟我说了。”魏老太爷这话一出,险些挨了魏老太太的家暴。魏老太太当晚睡觉,老两口儿,一个炕东头儿一个炕西头儿,谁也不搭理谁。 第二天,魏老太太就躺炕头儿直哼哼,硬说自己心口不舒坦。 做婆婆的倒炕上了,陈萱李氏都不能去店里了,这得在家伺候婆婆啊。夫多年,魏老太爷哪儿能不知老太太是在拿捏人装病,孙男弟女一大堆,又不能跟老婆子吵架,不过,魏老太爷也有法子,魏老太爷直接就坐堂屋吩咐起来,“大儿媳二儿媳都在家里伺候你们妈吧,阿银你也不要去店里了,爸妈养你们一场,可不就是这时候才看你们孝心的。阿时阿年,你俩也在家支应着。我也不去店里了,对了,让大妹去一趟王府仓胡同的宅子,把你们大姐叫回来,你们妈都病了,还种什么草莓,都刨了,不种了!还有阿时阿年,你俩,一个去同仁堂,一个去德国医院,从铺子里拿现大洋,把中医西医都请回来,给你们妈诊病!跟大夫说,咱家不怕花钱!药尽管开,咱们啥贵吃啥!啥好吃啥!”然后,魏老太爷拉着老婆子的手,情深意重的表示,“老婆子,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家守着你。” 魏老太太听老头子这一套吩咐,都不用大夫来诊一诊,她立码没事了!这,这哪儿成啊!原就损失了一大笔财物,家里人还都不去做事,这岂不是损失的更大了!魏老太太表示,“行啦行啦,昨儿没睡好,有点儿神不济,哪儿就病了!家里一大堆的人,刘嫂子安嫂子大妹三个,哪个不能照顾我?行啦!你们赶紧去做生意!耽误啥也不能耽误生意!知道不!一个个的,忒不过子了!” 叫老太爷一整治,魏老太太装病都没能成功。 有这么个糟心老头子,魏老太太就得庆幸,幸亏自己当初生了俩闺女啊,还是闺女贴心哪!大闺女向来跟她老人家同心同德,魏金比她娘还替她弟她侄女心疼哪。至于小闺女魏银,也很会宽解老太太,抱着小丫头逗着玩儿,还要开解她娘,“二嫂自己的东西,让二嫂自己个儿决定呗。再说,我们现在店里都不用再租金了,这一年也省大几百块钱的租金,这还不是沾二嫂的光啊。妈,以前不认识闻婶婶的时候,咱家也没吃糠咽菜。您就想开点儿呗。您这总不高兴,小丫头都不找你了。” 魏老太太靠着被子卷,接过小丫头,“小丫头跟我一条心,也是在心疼东西呐。原本咱小丫头起码能得六套首饰,叫她那没算计的娘打发的,就剩两套了。”亲亲小丫头,觉着孙女财运不大好,什么时候得替孙女去庙里烧柱财神香才好。 “妈,你就别叨叨了,叫街坊四邻的听到可不好。” “我又没往外头说去。”魏老太太同小闺女道,“得好几千大洋呐!我难道是为了我,我是为咱们小丫头,你二嫂的嫁妆,以后还不是传给咱小丫头啊。我都什么年纪了,难道还眼红媳妇的嫁妆?”魏老太太说着就忍不住叹气。 魏银跟她娘算了笔账,“二嫂光种草莓,这几年给咱家赚了多少钱啊。就这几千大洋,一两年也能赚回来,小丫头以后还能穷了不成?倒是妈你,成天唉声叹气的,这样可容易把家里的好运气叹走。” “放!成天不说个吉利话!”魏老太太还信,立刻不叹气了,她跟小闺女商量,“我想着,如今生意难做,咱家刘嫂子、安嫂子还有大妹,哪里就用这许多人做活了。眼瞅过年,要不要让她们仨中的谁回去一个?也能节省开支?” 魏银想了想,摇头,“不至于。妈,生意再难做,也有生意的。现在咱家里没闲人,大嫂都每天要帮着管花边儿厂和技工学校这一摊子,二嫂跟我,一个看店一个就要去化妆品厂,大哥二哥,也都要去老铺里支应。连大姐也得每天去王府仓胡同儿那里管着草莓的事。妈,现在市面儿上东西的价钱都开始回落了,我想着,明年年景肯定比今年要好。咱们家里,大妹得做家里这一摊事,安嫂子是管着工人那里的饭食,刘嫂子跟你一起看小丫头,小丫头这还小哪,等再大些,能跑能跳了,您一人可看不牢她。就这么着吧,我看她们也都是老实能干的。” “我这不是想为家里省钱,安嫂子刘嫂子的工钱,都是你二哥出的。你看他俩,一个比一个的不会算计着过子,我不得给他们节省着些啊,小丫头有我一个,也看得过来。” “那也不行,我二哥二嫂多孝顺啊,当初就是看你忙的肿了脚,二哥才把刘嫂子请来的。您这要是把人退回去,我二哥没准儿给你请俩来。到时您就威风啦,一出门儿,左右俩老妈子服侍。”魏银哄的老太太乐颠乐颠儿的,也不生二儿子的气了,还一幅即得意又嗔怪的口气,“你二哥就是这子,说咋样就咋样,一点儿不听人的。” “你要再这么没打彩的,我二哥真要再给你雇人了。” “可别可别!我又没病没灾的,那些人来做什么!”魏老太太说着就神百倍的下了炕,简直是身体倍儿,吃饭倍儿香了!生怕二儿子真的再雇老妈子家来,那岂不是又要平一笔开支! 如此,魏老太太才算别别扭扭的彻底好了。 陈萱真是松了口气。 这些天都在忙与闻夫人的事,陈萱此方有时间同容先生喝茶。容扬自那天闻公馆的晚宴后,还是第一次与陈萱见面,见陈萱整个人多了三分豁达,便知她是无碍的。陈萱见容扬看她,不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她人生中最狈最无措的时候,似乎总是叫容先生看到。陈萱想,亏得自己脸皮厚,不然都不好意思见容先生了。 容扬微笑,“没事就好。” 第164章 大火烧的故事 两人其实并没有谈及陈萱与闻夫人的事, 容先生并不是八卦的人,他只是对陈萱有些关心, 见陈萱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两人先是说了些生意上的安排, 今年的生意不大好做,尤其北京,受东三省事件的影响, 物价飞涨,化妆品生意不说一落千丈, 也是大不如前, 幸而有陈女士推出的国款平价系列,陈萱魏银及时跟风,店里的水一直不错。再有就是他们在东三省事件之前屯了一批化妆品的原材料, 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的化妆品的成本其实仍是控制在一个比较合理的基准上。庆幸的是,今年有孙燕小李掌柜去了天津, 白小姐齐三去了上海,天津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上海的市场影响并不大。如此算下来, 因为有天津、上海市场的拓展, 利润比去年还有所增长。虽则增长幅度不大,可在现在的形势下, 整体生意非但没赔还有所增长, 这在北方化妆品行业已是凤麟角。 待聊过生意, 陈萱说起一些自己对新旧文化的受,陈萱道,“现在总说男女平等,我也知道现在女人一样可以念书做事,就是政府里,也开始有女职员。容先生,我觉着,以前的旧派文化,对人的要求大多是为公的。女人要求相夫教子,这不是在为自己。男人则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其实也不是为自己。现在的新文化,更强调个人,不再要求人为‘公’牺牲奉献。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先要做好自己。” 容扬也认可陈萱这种说话,“嗯,以前强调整体,强调国家、家族、家庭,现在更注重个人自身。” 陈萱看向容扬,容扬话音一转,“可其实在以前,女人相夫教子是因为外面没有职位可以给女人做,女人只好处于辅佐的地位。相夫教子,对应的就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地位,从男人这里获得。而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对应的还有一句话,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男人不论是经商、做官,所为者,是天下大义,还是自己的财富、名望、权势、地位呢?而权势富贵,又是极其个人的成就。再反过来说,女人相夫教子,丈夫儿子有所成就,就可以更好的供养她们,所以,她们对丈夫儿子的奉献,是不是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地位的保障?每个人的生活,衣食住行,这些又是极为个人的东西了。” “可是按容先生这样说,新旧文化也就没什么不同了。无非就是新瓶装旧酒。” 容扬随口道,“新旧文化,说明白了就是新旧的不同。我们要明白是,为什么传承千年的旧,会为如今的新所取代。” “为什么?”陈萱问。 容扬反问,“你说呢?” 陈萱想了想,“以前女人是养不活自己的,现在女人出去做事,可以养活自己了。而且,我听老辈人说,以前外头都是男人做事,女人是极少的。现在大家都觉着寻常了。” “女人天生不如男人强健,所以,女人很难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以前留给女人的工作机会就很少。即便有,也多是自己家里的商铺打理生意,而大规模的女子出外做工的事情很少。如今的不同就在于,科技的发展带来社会的变革,许多以前繁重的工作都由机器代替,机器导致生产效率的提高,生产效率的提高意味着,从此,织一匹布不是从人工棉线开始、上土织机,一个手脚最麻俐的织工辛辛苦苦织上一天,或者织出一尺窄幅布。现在的机器,只需要少量懂得机器运作的工人,就可以织就出以前不可想像数量的面料,而且,紧密又结实。以前人们出行,除了步行,就是骑马、坐牛车、驴车、马车,现在有了电车、汽车、火车、飞机,不论骑马还是赶各种牲口拉的大车,女在力气上天生逊于男。可是,在开汽车、开飞机这上面,重要已经不是力气,而是一个人心是否聪明,是否会驾驭这种新型的出行工具。现在的社会与以前相比,以前的社会进程是骑马走路的速度,而现在则是汽车飞机的速度。科技与社会的发展带来了大量的工作机会,只靠男人,已不能足社会的需求,而女,天生适合细致、耐心的工作,如同以前学堂都是男老师,现在女老师的数目一直在增加。西洋医院里的护士,更是大部分都是女。还有许多女去学医、学习经济、语言、文学,以后,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这股新时代的大不会过去,相反,可能科技越发达,女在职业上的优势会比男更加明显。女能亲手为自己的生活赚到需要的金钱,她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获取财富,而不是借助父亲、丈夫、儿子的手来获得时,女人已可与男人对等而立。德国的思想家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曾在他的著作《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里有这样的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我想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不会过时。” 容扬对于陈萱,不仅仅是合伙人,他更是在许多人暗笑陈萱的理想是大学一级教授时给陈萱列出书单的人。在陈萱心里,容先生更是她神上的引导者。 陈萱把容扬的话都记在心里,打算回家后细细琢磨,她只是有些好奇,“容先生,按理说,你是男人,可我总觉着,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你对女更加尊重、推祟。” “就是不按理,我也是个男人。”打趣的陈萱脸都红了,容扬没有再开玩笑,而是道,“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许多年来,男人的优秀其实是建立在对女时间力的掠夺上而来。男除了在肌上比女要强,其他地方并不就比女出众。就像魏太太,你若是在家相夫教子,最终能成就的只是魏先生。而你主动学习,走出那四方院儿,你就比魏先生差吗?你以后,会比魏先生更有作为。” “这怎么可能,阿年哥可比我聪明多了。” 容扬并未多说,只是道,“我的眼光,从未出错。”夸的陈萱都害羞了。 容扬非但请陈萱喝茶,还请陈萱一并用了午饭。容扬向来是食不厌、脍不厌细的,陈萱很大方的吃了两碗饭才告辞。陈萱下午去了孙家看望孙太太,孙燕去了天津,孙家弟妹都小,孙太太受雇于陈萱魏银的店里做裁,陈萱魏银都会时不时过去看看,给孙燕寄信时会同孙燕说一说她家里的状况。就是前些子物价飞涨,陈萱还让人给孙家送了许多米面,担心他们母子女生活窘迫。 李掌柜太太因为很愿意孙家这门亲事,虽则大儿子去了天津,自己也会过去,知道这事后都说陈萱魏银仁义。 转眼又是临近年关,报纸上倒是又有一则消息令舆论议论纷纷,那就是先前寓居天津静园的前皇帝溥仪跑去了东三省重新做皇帝了,这事倒是与寻常百姓无关,陈萱也就是在报纸上扫一眼,便开始着手准备年前店里的活动,以及化妆品厂年前的备货了。 就是魏金,年前这段时间是水果生意最好的时间,不过,魏家这草莓就没有不好卖过。哪怕今夏市面儿上也有一两家卖草莓的,不论是草莓大小还是口都不及魏家种的这个。更不必提冬天,更是仅魏家一家。 陈萱还跟魏金商量着,打算明年种些室内的花卉,用陈萱魏金的看法儿,那些没用的花啊朵儿啥的,冬天也贵的很。之后就是年货的准备了,这年货向来是化妆品厂、化妆品店、花边儿厂还有老铺一起采买的,连带家里过年的吃食,一气儿就都齐全了。临年王二舅过来了一趟,一则看望三舅爷,二则就是也一并带着家里出来近些女工们回家过年。 除此这些生意上的事,家里的事,陈萱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与初二生一起做一做年终考试的试卷,到时还要托人家老师给评判分数。陈萱这一年,怀孕生女认亲妈,连带着这飘摇世道的生意场上的艰难,千头万绪的事,硬是没耽误念书。待成绩出来,陈萱特别得意,一向不咋样的物理也考了九十分往上。陈萱同阿年哥说,“我得给为我补习物理的老师也准备一份年礼,这补习一下是见效果,大洋没白花!” 因为考的好,陈萱心情很不错,在给容扬和闻夫人准备过年礼物并写信的时候,还特意提到这事,很谦虚的显摆了一回,表示,补习果然是有用处滴~ 陈萱考的不错,魏家几个孩子也考的都不错,连带云姐儿,上学晚了些,如今已经跳到五年级去读了。就是,魏金家赵丰赵裕上学晚不说,且还跟不上云姐儿哪,年年都是吊车尾,今年也不例外。魏金一看成绩单,直接肺都气炸了,拿着掸子把两人追打了一顿,魏老太太踮着小脚儿跑去拦闺女,还得劝着些,“这是干啥这是干啥?在我家里打我外孙!” “妈你看俩小兔崽子考的,洋文,一个考了十六分,一个考了三十分。你俩怎么学的?怎么考的?”魏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魏老太太夺了掸子,把人拉过屋里说,顺带自兜里摸出五钱给大外孙赵丰,打发俩孩子自己出去买糖吃,气得魏金又把钱夺回来自己兜了,魏老太太直念叨,“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考试没考好,咱家的孩子又不用考秀才,看你这气的。行啦,上学认些字会打算盘就成,咱家的孩子,以后都是做买卖的,用不着那老高深的学问。” 魏金坐炕头儿上继续生气,“妈,我又没要他们去考第一第二,我早说了,起码洋文学学好,二弟妹同我说了,要是会洋文,就能跟外国人做生意。你看人家小秦,就能跟法国人谈定单,做外国人的生意。你看这俩没出息的,一百分的卷子,就考个十几三十几分回来!他俩就对不住那一年三十块大洋的学费!” 魏老太太没当多大事儿,跟闺女道,“我当啥不行哪,原来是洋文学的不大好啊。这还不容易,阿年洋文就很好,叫阿年给他俩补一补,不就行了。” 这当然是行的!只是,魏金仍是生气,说俩儿子,“都说外甥像舅,阿时阿年,以前上学都是呱呱叫,他俩咋就半点儿没像了他们大舅二舅。” 魏老太太道,“这怨你不会养活,哪里怨得到我外孙身上。行啦,说不定是像你,你小时候学认字就笨。” 于是,魏金虽然草莓种的顺风顺水,却是很在儿子功课上着了回急,非但托了二弟给俩儿子补习洋文,私下还跟陈萱打听,要不要给儿子们请个补习老师的事。陈萱在这上面经验丰富,“可以长期请个老师,我以前物理就不大成,今年我就请了老师给我补习,先前大姑姐还说那老师请的多余,年终考的试卷,我物理就考的不错。可见补习还是很有用的。” 魏金咕嘟着嘴,胖胖的腮帮子显的更圆了,怀里抱着小丫头,小丫头被她娘养的好,也是个胖脸,然后,这姑侄俩一坐,不知道的得以为她俩是亲母女。魏金道,“我说你请老师多余是说你这把年纪了,还学孩子们那样挨齐挨板的念书做什么?就是想学,多学几门洋文,以后做生意有用。” 陈萱知道和大姑姐说不通理想的事,她也不说那个,而是说补课的事,建议大姑姐道,“大姑姐你要是想给丰哥儿裕哥儿请老师,要不是我帮你问问,最好是从大学里请,大学生们学问好。” 魏金问,“这补习大约得多少钱?” “不一样的,如果每天都来,就要贵一些。如果一个星期来一次,一次两个小时,四个小时,价钱也都不一样的。先找个好老师,让老师看一看丰哥儿裕哥儿的进度,然后,请老师制定一个补课计划,然后,再让他报价。”陈萱说着就不心下一动,沉思起来。魏金看她说着说着就突然发傻,不由推了推陈萱,说她,“怎么突然发起呆来?” 陈萱道,“我忽然想起来,丰哥儿裕哥儿成绩不大好,他们班需要补习的孩子们多吗?” “那谁知道?咱只管自家的事儿就成了,别家的事儿跟咱也没关系啊。” 谁说没关系? 非但有关系,还有大关系。 因为,陈萱问过赵丰赵裕班里同学们的学习情况,尤其是洋文情况后,先跟阿年哥说的这事儿,“听丰哥儿裕哥儿说,他们班里洋文不好的同学们多的。阿年哥,我想,趁着这过年有时间,咱们能不能往悉的学校里走一走,看看各学校孩子们的洋文情况。要是跟丰哥儿裕哥儿班里这样的孩子不少,咱们能不能办个洋文补习班?咱们跟阿柠,楚教授也是的,大学里的大学生,不全是家境优渥的。咱们也不拘泥洋文,什么科目都能补。到时,现成的老师都有,正经大学的大学生。这样,两相受益。” 当然,这事儿得以陈萱的名义。 这件事,陈萱魏年还没决定下来的时候就得到了魏金在神上的大力支持,无他,要是陈萱办了补习班,到时补课老师就省了,自家孩子过去补习,弟媳妇还能收钱? 就是陈萱这一会儿一个赚钱的主意,简直是把向来财的魏金馋的不得了,魏金为此还私下买了俩大火烧贿赂陈萱,陈萱不吃都不成,魏金递她嘴边儿去。陈萱只好接了,把另一个给大姑姐吃,魏金也就没客气,反正火烧是她买的,里头夹的得是天福号的酱肘子,可香了。魏金咬一口大火烧,财兮兮的跟陈萱打听,“二弟妹你真人不相,你咋这许多赚钱的主意,可是有什么诀窍没?” “诀窍?”陈萱就知道大姑姐的火烧没这么好吃,只是大姑姐这话,她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你怎么突然就得这么聪明的?”魏金问,“你刚嫁给阿年那会儿,还笨笨的,现在咋这么聪明了啊。”想到这个,魏金就觉着奇。当初陈萱新进门儿的时候,魏金头一眼见陈萱都觉着这村姑配不上她的俊俏兄弟。可你说也奇,这才几年,陈萱就能胎换骨一般,非但人瘦了、洋气了,关键是,人还变的聪明不少,咋这么会想这挣钱的门道啊? 陈萱这才明白陈萱是要打听什么,陈萱是个实诚人,何况吃着魏金贿赂她的大火烧,吃人嘴短,陈萱就如实说了,“学习啊。我是学习后才变聪明的。大姑姐你还说学习没用,我要是不学习,现在肯定还是以前的笨样儿。”陈萱还神秘兮兮的同大姑姐说,“这可是秘密,大姑姐你问,我才说的,你可得保密,不能说出去。” “这算什么秘密啊,上学念书又不是什么秘密。”魏金再咬一口大火烧,她可不傻,也不笨。 陈萱道,“上学念书不是秘密,可人这一辈子,除了特别有福气会投胎,一辈子不用自己心的人外,其他人,要想有出息,就得念书。世界上当然有那种不用上学就特别聪明的天才,可大部分人是平常人,我更是平常人中的平常人。大姑姐,平常人要想过好子,就得好好念书,这不是秘密,也是说烂了的话,可是,这是句实话,也是真话。” 魏金思量片刻,想着陈萱的确是从开始认字时起,嘴巴也伶俐了,人也会说话了,也会赚钱做生意了,说不得,的确是念书开的窍。于是,魏金一本正经的说,“那你们好好办那补习学校,到时多请几个好老师,丰哥儿裕哥儿就在你们这里补习了。把他们的成绩补上去,到时有出息叫他俩孝顺你们做舅舅、舅妈的。” 反正不用花钱,而且,多念几本书哪怕念不聪明也念不坏! 嗯,就这样决定了! 魏金决定了让俩儿子尽量多念书的事,陈萱也愈发欣,要不是她念了书,哪里能吃到大姑姐贿赂她的大火烧啊!里头夹的还是天福号的酱肘子,香!可真香! 第165章 难事 魏金又一个火烧就抵了来年的补课费, 做了这么一笔划算的买卖,魏金心里还是得意非常的。 其实, 哪怕她不贿赂陈萱火烧,她死活不补课费, 陈萱也是拿她没法子的。 腊月二十五,远在上海的齐三白小姐都回了北京,一则是回北京过年, 二则就是说一说这大半年在上海的进展。孙燕和小李掌柜是晚一天回的北京,陈萱魏银做东, 叫上在北京大学念书的徐柠, 大家在北京饭店吃的饭。白小姐跟孙燕打听天津的情形,“当时东三省的消息传到上海,舆论一片沸腾, 各种骂东北军张少帅的话, 可说到底,上海离北京远着哪。大家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 物价有一些涨幅,并不算离了格。天津那会儿怎么样?北京可是涨的很厉害。” 孙燕道, “天津涨的也很多, 尤其米面用一类。要说今年冬才悬哪, 溥仪皇帝竟然跑东北去了,现在东北可是本人的地盘儿。唉哟, 我姨妈不是旗人么, 现在天津的一些旧派旗人, 也疯了似的,要去东北服侍皇上去。我的天哪,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白小姐咯咯直笑,同孙燕道,“这算什么夸张,你姨妈家还是正经旗人,说来也有个由头,毕竟跟溥仪皇帝算是同族。我家里父亲,先前就是个老古板,跟新文化势不两立,听说皇帝跑东北去,还找人打听要不要在东北重开科举,他老人家还想着过去科举做官哪。哎呀,这科举都哪年的老黄历了,还有我父亲这样的人惦记着呢,何况人家溥仪皇帝是真的做过皇帝。” “还真是这样,旗人那里还有夸张的,想着前皇帝新复了帝位,还有人张罗着给皇帝选妃的。我姨妈还险些被说动了心,我那表妹,才十五。我虽不懂那选妃的事儿,可在别人家地盘儿做皇帝,人家地盘儿的事能由他说了算么。”孙燕摇摇头,都觉着这些人不知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白小姐打趣,“燕儿,他们没叫你去选一选啊?” 小李掌柜险呛了茶,齐三盯白小姐一眼,白小姐哧哧笑着打趣孙燕。孙燕道,“我不成,一来我年岁太大,二来我是汉人,三来我行商贾事。这都什么年月了,旗人的子大不比从前,还有不少人摆着以前的谱儿,瞧不起咱们做生意的。” “饿他们仨月,就没这些谱儿了。” “饿三年都没用,尤其是那些个以前有爵位的,什么贝子贝勒的,家里揭不开锅也要摆个爷的谱儿。倒是寻常旗人要好些,知道外头找个工做。”孙燕说起那些老旗人也是无奈,孙燕倒是想到一件事,跟陈萱魏银打听,“大东家二东家,我们来前,天津的物价先前已经在降了。结果,皇帝跑东北的消息一出,又有上涨的趋势。这明年,也不知是个什么形势?你们在北京有没有消息,是看涨还是看跌?” 魏银在这方面也说不好,倒是陈萱很笃定,“本人只要不入关,物价就会继续跌。要是入关,河北北京首当其冲,必要大涨。” 白小姐也很关心这事,“那您说,会不会入关?” “不会。”陈萱道,“北京城里不管政府高官还是文化界名人,都没有要避出北京城的意思。如果北京城不安稳,他们的消息比咱们快,如果真有大规模的高官名人离开北京城的消息,那必然是要出事的。现在大家还安稳,可见不会有大事。” 陈萱这种推断,大家都是认可的。 白小姐一向善谈,说徐柠,“阿柠你话怎么少了?” 徐柠道,“白姐、孙姐,你们就不担心以后国家的形势会越来越差吗?倘是国家沦陷,咱们可就是亡国奴了。” “谁不愿意国家强大啊,报纸上见天儿的说强国的话,我有时瞧瞧也觉着有道理。可是,这话说了多少年,自大清朝在时就开始说了。阿柠,我觉着吧,这一国的道理,与一家的道理是一样的。就拿我家说吧,以前也风光过,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成什么样儿了,成天就指望着卖个瓶啊罐的过子。就卖这个,还卖不好,时常要被人坑。一个家族走了下坡路,要败落了,想重新奋起,这不是一时一会儿的事儿,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的事。像我现在,我顾得了谁啊,我倒是能顾我妈,可我妈那人,还指望着我家里姨太太生的那庶出的兄弟以后给她养老呐,我给她的钱,全叫她填了那小子的坑。我的钱也不是白得的,算了,大家各顾各吧。”白小姐喝口汤,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大学生忧国忧民,因东三省的事,天津的学生们也成天的到街上去抗议、示威、游行,我不能说这事做的不对。可咱们都是经过困顿的人,要我说,与其去街上喊口号,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国家如何,非一朝一夕,更不是学生喊喊口号就能喊好的。更退一步说,就是国家真的沦陷了,与咱们悉悉相关的是,不论国家如何,先保住自己。如果你国,更当如此。只有活着,你的主张,你的意志,你的理想,才有实现的可能。人一死,可就什么都没了。”白小姐知道学生们向来是腔子的热血,最不怕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人,白小姐十分欣赏徐柠的才干,故此格外多说两句,是想提醒她别跟着街上那些学生似的犯傻。 徐柠点点头,“白姐说的在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