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下,温轻雪的声音轻不可闻:“商执,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今天是……我现在知道了,我……真的很抱歉……” 商执没想过会等来温大小姐的道歉。 他当然知道她没有坏心思。 生长于那样一个盘错节、关系复杂的大家庭中,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懂得了察言观,懂得了审时度势,她说话直白,尖锐,从不刻意讨好任何人……这确实是名门千金才有的底气。 温室玫瑰娇俏芬芳,连它那会伤人的刺,也一样可。 长时间的沉默令温轻雪十分不安。 她可是鼓足勇气才说出了那些道歉的话,如果还要说第二遍…… 算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道歉再多次也是应该的。 用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温轻雪猫儿似的唤他:“商执?” 那一声轻呼如同遗落在初的雪片,带着丝丝凉意,落入脖颈间,唤醒了困的人。 商执回神。 角勾了勾,他没头没脑地问:“火面里有火吗?” 温轻雪如同断片了几秒,才喃喃答复:“当然没有。” “原来如此,我没有吃过。” 接收到对方发来的“议和”信号,温轻雪顺势接话:“那你想不想尝尝?” 她听见了一个“好”字。 “我这就去给你做一碗。”她说完又犹豫,“我不会用锅煮面……开水泡的面,你吃吗?” “刚才那么大一碗,你全都吃完了?” “还剩一半。”生怕被人误会自己的食量,温轻雪再次强调,“还剩一大半。” “我不嫌弃。”商执瞥了眼小姑娘仍然泛红的手背,“尝一口就行。” 听到这话,笼罩心头的担忧一扫而光,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拉住商执的衬衫衣袖:“跟我来。” 第016章 画室房门一开, 浓郁的芝士香便扑面而来。 温轻雪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电脑桌前,端起了那只印有库洛米图案的泡面碗。 冷掉的火面黏糊糊的,瞧着还有些坨, 她犹豫着用小叉子卷了一些,举到尾随而来的商执边。 因为客观存在的身高差, 她不得不踮起脚。 醉翁之意不在酒。 商执张嘴, 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温轻雪的脸上,直到裹料汁的面条入口, 才被辣的微微拧起眉头。 温轻雪放了一个马后炮:“你能吃辣吗?” 商执边咳边说:“还可以。” 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但温轻雪选择相信他:“你能吃辣就好,以后就能在家里吃火锅了……这个面,你还要吃吗?” 商执不动声退后一小步:“你吃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 温轻雪端着碗坐到超大号懒人沙发上, 继续埋头吃面,时不时抬起脸,发出“斯哈斯哈”的.息声。 虽辣但。 商执看看她, 又看看她手里的木柄叉子,几度言又止--他应该高兴, 小姑娘并不介意他用过的餐具。 但卫生问题…… 算了, 太讲卫生会失去老婆。 他走过去,在温轻雪身边坐下。 尽管在家具店里试过好几次, 商执依然不太喜懒人沙发的坐,像是坠落在轻飘飘的云朵里,没有支撑,不够踏实, 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身体, 他猝不及防贴向温轻雪。 后者一惊,猛地扭头看他。 因为吃辣的缘故, 小姑娘双红肿,眼神放空,不似平灵动娇俏,多了几分木讷与楚楚可怜。 蓦地想到什么,商执伸手从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递到她面前:里面是几颗没有包装的糖果,小指细,其貌不扬,泛着淡淡的青绿,外层裹有一层白糖粉。 温轻雪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 “冬瓜糖。” “哪里来的?” “从爷爷那里没收来的。”商执如实相告,“医生说他血糖高,不能吃太多的甜食,可他就是不听,这些糖是他趁谢律他们不注意偷偷藏进口袋里的……吃晚饭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俗语里有个说法叫“老小”,是指人上了年纪以后,行为举止越来越像小孩子,曾经叱咤生意场的商老爷子,如今连多吃几颗糖都还要看孙子的脸,想想也是很有意思。 温轻雪笑弯了眉眼,暗忖着眼前这个刚二十五岁的男人,倒是比商屹凯更像一位严厉的爷爷。 笑够了,她挑了颗冬瓜糖进嘴里。 嚼一嚼,清新的甘甜瞬间在舌上绽开。 商执问:“好吃吗?” 被这种学校零食屋绝对不会卖的零嘴惊到,温轻雪连连应声:“好吃。” “那就好,回头我让苏阿姨买一些放在家里。” “很甜。”她伸出舌尖舔掉了瓣上的糖霜,“你应该不喜。” “……也不一定。” 他迟迟才答,眸光清冽,语气温柔得像是三月风。 说罢,商执微侧过脸,似是要尝她嘴里的糖。 被动的沙发填充物所胁迫,温轻雪几乎要落进他怀中,她仰起脸,盯着他的,心中莫名回起一个声音…… 亲上去。 商执的无疑是好看的,无论是峰还是珠,甚至连淡淡的纹,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 温轻雪瞪瞪地想,这次的商稿要画帅哥,细化时可以参考商执的形,为了更好地提升画技,她理应了解一下男人瓣的触。 她不是贪恋美,她是为艺术献.身。 有时候,身体的反应会先于大脑,就在温轻雪一点一点凑向参考物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铃声是文歌《青鸟》的高.部分,节奏快,令人振奋。 出走的神思瞬间回归身体,温轻雪迅速低下头,从商执手中的牛皮纸包里又拿出一颗冬瓜糖,想以此来掩饰双颊不正常的温度与泽。 电话接通,杜唯康咋jsg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温大小姐,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吗?我知道你对执哥没那种意思,但你们到底是领过证的合法夫,你最好能放下身段、安他一下……” 他说得太快、太急,以至于温轻雪本来不及和他通气。 听见杜唯康说的话,商执脸一沉:“安我?为什么?” “执、执哥?你……和温轻雪在一块儿啊?” “嗯。” 生怕温大小姐惹麻烦,杜唯康试探地想为两人打圆场:“呃,我刚刚在和温轻雪聊天呢,她、她……好吧,你们在干吗?” “吃面。”顿了顿,商执又补充,“吃糖。” “打扰了。” 哪有雷区?哪有伤口?哪有蹦迪和撒盐?杜唯康愤愤地想,都是自己杞人忧天。 还有,商执这个家伙是真的双标。 内心默默吐槽一通,杜家少爷终于舍得挂断电话,但合法夫间之间的暧昧氛围却然无存。 温轻雪是个听劝的。 她观察着商执的表情,轻声问:“所以,你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 商执只是反问:“我父母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点点头。 捏紧手中的牛皮纸,商执脸微变。 许久过后才出声,声音低得宛如跌进了尘埃里:“如果,当年我没有哭闹催促他们回国陪我过生,或许就……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我讨厌过生,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过生的习惯,我甚至希望,历上本不存在这一天。” 如果当年那个小男孩更懂事,更理解父母的难处,更擅长忍耐寂寞,商明宇和吴淇之就不会遭遇那场空难。 他们未必会成为好的父母,但一定会好好活在世上。 是他给商家招来了不幸…… 他是罪人。 因此,对于“过生”这件事,商执始终是矛盾的,今亦然:一方面,他希望温轻雪记得今天是什么子,能给予他一句祝福、一点惊喜;另一方面,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他又打心底里抵触。 这种割裂已经折磨了商执整整一。 白天,他去了一趟墓园,如曾经许多次那般,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忏悔,直到傍晚,才决定放过自己——他给李老师打了一通电话,借着听课的幌子去了趟哲海大学,想要看一眼小姑娘。 对他而言,远远看一眼,已经是一份极好的礼物了。 他没有奢望温轻雪会跟他回家。 但她来了。 * 打量着面前沉闷、无助的男人,温轻雪忽然间就理解了“往事随风”的含义,她发誓,再也不会嘲笑这个名字。 然而,这份心情并没有传达给商执。 他仍然低眉垂目,深陷过往的苦楚。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