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背靠绿藤,谢珩温热的呼徐徐扑面而来,袖下的手悄然收拢。 她额间渐渐渗出些许细汗,一开口嗓音也温软了许久,“我、我身子不好,还不成吗?” 阿酒其实是想说自己身子不好的,毕竟整个西楚都城的人都知道八殿下是个神志不清的药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归西的那种。 阿酒越是清楚这事,越想在大婚之时,以最好的姿容嫁与谢珩为。 可方才谢珩惑人而不自知,勾的她神魂颠倒,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偏偏他还要揪着这话不放,趁机“欺负”她。 谢珩眸稍暗,如同深海幽潭里波澜迭起,却不愿在阿酒面前显半分忧。 他低眸,吻了吻她的额头,“瞎说什么?我家阿酒身子好得很,特别好。” 温酒呼一滞。 这话也不晓得是在宽她,还是故意笑她。 这种无法分辨的事,温酒全部归于“算了,谢东风开心就好”。 说话间,谢东风将她圈在怀里,呼比平时重了许多,却到底没再做什么过分事。 不远处的小侍女等久了,快步寻上前来,小声唤着:“殿下?您去哪了殿下?娘娘派人来寻你回去!” 是天的声音。 听着还着急的。 温酒抬手,将掌心贴在谢珩心口,低声道:“别闹,该回了。” 也不知方才有没有人看见她朝这边来了,若有,肯定以为她在这石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谢珩在她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他每次低眸轻语都跟撒娇似的。 温酒听了许多回,到了现在仍旧有些吃不消,想同他多待一会儿,但是小侍女们都朝这边寻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声又一声的“殿下”重叠在一起,跟招魂一般。 她忽然有些心慌。 明明方才什么也没做,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了。 温酒袖下的手轻拢成拳,猛地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谢珩的,轻声道:“乖,好好回去睡一觉,明早些来接我。” 谢珩微顿,整个人如同被人点了,一动不动的。 温酒弯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快步走出石,将一众不断朝假山的小侍女引开了。 谢珩在原地站了许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方才被阿酒亲过的薄,又气又想笑。 这谁睡得着啊? 假山外,温酒快步穿过御花园,几乎是脚下生风,一众小侍女来不及开口问殿下方才去哪了,光是跟上她的脚步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温酒回到安后中的偏殿,心不在焉的沐浴更衣完,就让小侍女们熄了灯,上榻准备睡几个时辰。 明大婚天不亮就要起,梳妆更衣还要皇室大婚诸多繁复礼节,安后怕她身子吃不消,早早的让侍女们伺候她歇下,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还是温酒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安后才肯走。 奇怪的是,温酒听安后说话的时候困的很,这人一走,她独自躺在了榻上,却忽然睡不着了。 偏殿大的很,侍女们全都守在了殿门外,此刻夜风拂罗帐,月光隐隐灼灼洒落进来,温酒忽然想起了谢珩在她耳边委委屈屈的说:“不想一个人睡。” 巧的很。 她现下,也很不想一个人睡。 就在阿酒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暗处有人戳破窗纸,悄无声息的往里吹烟。 她原本就闻不惯殿中的熏香,这会儿刚想伸手掀开帘纬叫侍女撤去,结果刚一抬手就被人拦下了。 来人悄然而至,一边握住了她的手腕,一遍捂住了她的口鼻,低声道:“别出声。” 温酒:“……” 她一晚上听两次这种话,心情颇是微妙。 可惜这回来的这个,同谢珩完全不同。 语气硬邦邦的,好似同她结过八辈子仇。 温酒口鼻都被捂住了,也出不了声,索安安静静的看着对方。 罗帐里只有些许光亮,她看不太清楚对方的面容,只好半眯着杏眸,凑近了仔细瞧。 后者被她忽如起来的动作惊得险些从榻上蹦起来,略微一动就掀开了些许罗帐,温酒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半夜潜入偏殿来找她的人竟然是——温文。 后者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暴了,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之,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了一张冷脸。 很不待见温酒的模样。 温酒低眸,琢磨着说些什么好话。 就在这时,有人悄然翻窗而入,径直往榻边摸来。 温酒皱眉,一时无言:“……” 今夜究竟是什么子,怎么这么多人,大晚上来她这找事? 来人转眼就到了榻前,伸手就来掀罗帐。 夜风徐徐间,温文忽然放开温酒的手,两指并拢,飞快的点住了来人的位。 对方刚刚掀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榻上是个什么景象,就睁大了双眼,直愣愣的往后倒去。 温酒抬眸看了一眼,登时吓得心率失衡。 这大半夜的,忽然摸进来一个黑衣人就算了,不但与她体形相似,脸长得还同她有七八分像。 若不是旁边还有温文在,她定要以为自己是在做奇奇怪怪的噩梦。 后者连忙翻身下榻,在那个同温酒七八分像的黑衣人倒地之前,抬脚提了一下让她缓慢着地,避免发出巨大的声响来惊动门外那些人。 温酒呆呆的坐在榻上,一直没出声。 温文有些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蹲在那黑衣人面前。 他伸手在黑衣人脸上摸了一圈,而后起身,状似随口道:“易容的,不是鬼。” 温酒当即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她忽然察觉到了温文那点微妙的情绪,抬头看他时候,杏眸微亮。 眸中些许星光转,在夜里,格外清亮。 温酒从前天不怕地不怕,打小就能和偏心的祖父祖母还有成天吃白食的姑姑一家舌战千百回,偏偏十分怕鬼。 其实她前世那十几年见惯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早就觉着鬼没有人可怕了,她自己都忘记了少时的喜好恐惧。 温文还记得。 然而,温文看见她这样的目光,非但不想说话,一张俊脸反倒越发冷淡了。 温酒刚要开口同他说话,就听见有人贴在窗外低声道:“磨蹭什么呢?快点把人出来!” 她侧目看去,心下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方才被温文放倒的那个黑衣人易容成她的模样不是来夜游皇的,竟想鱼目混珠,破坏她和谢珩的大婚? 温酒心道:这世道,活腻了的人怎么这么多? 她眸微沉,当即拂袖起身……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