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里的人怎么说?” 焕逐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润润的侧脸,“的确是令妃娘娘自己喝下去的,皇后没有迫。” “璧罗里的人怎么说?” “喝的是少阁主给的东西,不会有错。” 瞄了一会儿,肩膀有点酸,郦清妍撤回手扭了扭,然后叹了口气,“多送些祛疤消炎的膏药进去吧,让里的人护好她,其他她想要做的事都别干涉,每向我汇报即可。” 焕逐答了是,却没有走开。 郦清妍重新搭箭上弓,想要找回一点觉。弓是冬至在宁王府兵器库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最适合初学者用的宝物,真的是宝物,弓柄上镶嵌着一块湛蓝的宝石,一看就价值连城,也不知是谁送来孝敬栖月的。 远处磕着瓜子调戏丫鬟的即曳盯着焕逐和郦清妍看了一会儿,微微眯了眼睛,把手中瓜子往后一扔,胡抹了抹手。被即曳的各种笑话逗得花枝颤的丫鬟只觉眼前一花,即曳已不见踪影,四处找了找,才发现那人已经贴身站在了郦清妍身后。 贴的很紧,快要直接抱上去,即曳一手托住郦清妍挽弓的手臂,一手去握勾着箭羽的手指,远处看去,本就是从后搂住的姿势,看得人眼睛能出火来。 “箭讲究连贯,执弓,取箭,拉弦,瞄准,放箭,一气呵成。”带着郦清妍的手指一松,箭镞嗡地一声飞出去,正中靶心。“你瞄一会儿歇一会儿又瞄一会儿,能中就怪了。” 郦清妍向前躲了躲,“你教就教嘛,做什么靠的这么近。” 弓是好弓,人是美人,即曳的视线里恰好可见玉白的脖颈,有汗珠慢慢滑到衣襟下深的影里,旁人的汗都是难闻的,这人却通体清香,泛着冷冽的气味,如同细雨中的玉兰花。即曳突然就有些心猿意马。 眼见着即曳的嘴就要落在毫无察觉的郦清妍的耳垂上,斜刺里飞来一个拳头,让他后退一步躲闪开来。收心抬眼一看,快要出离愤怒的焕逐正双眼火地瞪着他,“不得对少阁主无礼!” 同是男人,这个并不怎么会掩饰的人的愤怒究竟是因为护主还是别的,即曳再清楚不过,他就是喜逗这些人,以报怅亓待自己的仇。反正在他眼里,其他宿主和怅亓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收拾一个是一个。 于是出一个颇有优越的笑来,“我是她师傅,手把手教她不是应该?你反应这么烈做甚?”扭头向郦清妍,意味不明道,“一个女人住的地方聚集这么多男人,宁王殿下的心可真是宽。”后者又一支箭出来,本不理会两人。 即曳这句话得罪的人可不少,外围几个镇轮长驻郡主府的二十四暗卫磨刀霍霍,已经有人去叫焚禅雨水和立冬了,上次居然和这人打成平手,这回定要凑齐了高手,收拾即曳到亲娘都不认识。 即曳和焕逐的眼神在空中汇,炸出噼里啪啦的雷电声。 不知郦清妍是闻到了硝烟味还是累了,将弓递给侍童,从菱歌端着的托盘里拿了帕子擦汗,往场外走了几步,叫了同样没事干站在廊下看她练箭的衱袶,“到书房,我有事同先生说。” 焕逐抢先一步抓住衱袶的肩膀,“是兄弟就留下来同仇敌忾。”用下巴指了指即曳,“我俩联手,肯定能收拾他一顿好的。” 衱袶挣开他,“你谁?不认识。” 郦清妍在一旁扶着柱子,差点笑到断气。 午后,郦清妍坐在书房里,正沉沉地想事情,偶尔提笔写下点什么,宽大的书案上杂地摆了许多纸,全都密密麻麻地写东西。正想到关键的地方,屋外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生生把思绪掐断。皱眉放下手中的笔,将桌上的纸一张张收起来,问守在书房外间的香,“怎么回事?” 那群不肯消停的人又打起来了? 香也被吓着,走到里头来,“奴婢也不知,这便去问一问。”等她回来时,郦清妍正在铜炉里焚烧先前写下的那些东西,屋子纸张燃烧和墨水散发出的味道。 “小姐,是怅亓先生来府里了。” 好好的思绪被打,郦清妍情绪不是很好,“好端端的不在他那地府待着研究死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香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答一句,“奴婢也不怎么清楚。” 郦清妍叹了口气,“来就来吧,为何出这样大的动静?” 这个香是知道的,忙道,“张管家在安排怅亓先生的屋子,原先想安置在衱袶先生他们住的院子,焕逐先生觉着太挤不愿意。管家又要把人安排在即曳先生的院子,即曳先生便闹了起来,怎么也不同意。” 郦清妍不胜其扰,头痛道,“倚角居那么大,再加十个人进去也不会拥挤,即曳在闹个什么?” “即曳先生说怅亓先生身上血腥气重,气重,长得不好看,他不要和他一起住。然后就打了起来。” 郦清妍撑着额头,“然后呢?现在还在打?” “奴婢方才去瞧,已经不打了,即曳先生被焕逐,衱袶和怅亓先生绑在了屋子里,怅亓先生住了进去。不过倚角居的房子被拆了三间,张管家很不高兴,一直嚷着要让八宿的鑫莫先生进府,承担这些支出。” “别!”郦清妍抬手一挡,“千万别让他来,这些人已经吵得要了我的命了,再来几个,这郡主府非得一天之内被他们拆了不可。” 香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笑道,“奴婢倒是觉得这样好。” “好在何处?” “小姐您想,别人府邸里可以炫耀的无非是有多少财富,多少宝物,有什么好看的巧的景致,咱们郡主府不仅不缺这些,还有这么多高手坐镇,任谁来了也不敢造次,多长脸啊!” “等晚上他们闹得你连觉也不得睡,你就知道有多想死他们了。”郦清妍倒在椅子里,想着身边越来越多的怪物,不由又哭又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怅亓当然是焕逐叫来“”制即曳的,让他没力再对妍妍动手动脚ㄟ(▔,▔)ㄏ 泥萌猜,被这群人吵到睡不着的妍妍会跑哪儿去? 第103章 栖月忙完一天的公务, 已是深夜,他独自坐在书房的椅子里,手指捏了捏眉心, 想着是去隔壁看一看是否有好好安睡的小姑娘,还是直接回卧房睡觉,不过明显他的心偏向前者。一整天没见着她, 也不知这蠢笨的傻瓜是不是又给自己身上多了几道伤。 闹着要搅小曒的局, 要建立自己的力量,要包铺子挣银子, 这些都罢了, 栖月乐得宠着她任着她,现在居然要学武了, 不知纵她如此继续下去, 还要整出多少幺蛾子来,真是个不消停的。 这样想了一番, 还未动身, 先听见屋外有落地声,听脚步应该是分, 步子微沉, 似是托着或抱着重物。没有栖月的允许或者有要紧的事情, 暗卫们几乎不靠近书房打扰他, 分突然到此,怕是带了什么东西来。 难不成小丫头又整出新奇的食物,让分送过来分享? 敲门声响起来, 小心翼翼的两声,不多不少,这不是分敲门的方式。又推了推,没有推得开,门外有人喊,“你在吗?” 栖月已经站起来,嘴边的笑收也收不住,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就拉开了门,果然见到了正在想着的人。 郦清妍穿的奇怪,月白寝衣外裹了厚厚的兔披风,脑袋也笼在兜帽里,像个雪团子。估计分带她过来时走的比较快,风把小鼻子吹得通红,显得越发可了。此刻小雪团绞着披风的一角,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里太吵了……你府里的屋子多,能不能……诶!” 栖月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卧房走去。抱了人才发现,那披风只是看上去鼓囊囊的,她穿的实则单薄,提高了自己身上的温度,让她整个笼罩在暖腾腾的热意里,“既然出来还穿得这么少,又着凉了怎么办?” 郦清妍惊了一下,伸手推他,“你放开呀,还有旁人在的!” 栖月停了一步让她看了四周一眼,“哪里有人?” 身为顶级暗卫,眼力劲儿和武力值成正比,当然是非常识时务且自觉的,所以分早跑的没影儿了。郦清妍越发不好意思,软绵绵的像兔子般缩在栖月怀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过来打扰你歇觉的,我谁也没惊动。” “嗯。”栖月煞有其事地点头,“也就只惊动了我的暗卫而已。” 郦清妍揪着他前襟上的盘扣,为自己申辩,“那也是因为今夜恰好是分姑娘在呀!” 这人平常沉静正经惯了,突然用这种带了语气词,拖着长长尾音的语调说话,栖月意外之余,更多的是觉着她软糯糯的娇俏,绵绵地包裹住自己的心,甜的要融化掉。不由收拢手臂,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你真暖呐……”郦清妍整个埋到他怀里,轻轻嗅了嗅,“有龙涎香的味道。” “午后在文德殿与小曒说事,待的久,衣裳为浸染了些香气。”栖月耐心地解释,用脚踢开卧房的门,有夜明珠,无需点灯,径直走进去,将人放到上,扯过被衾将人严严实实盖住,“还冷么?” “有你在,我不冷。” 栖月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去沐浴,一会儿回来,你先睡吧。” “嗯。”郦清妍看栖月出去,翻身仰躺在大上,看着头顶为浅黄纱布挡了一层光亮的夜明珠,突然好奇,真正相濡以沫互相恩的夫,会不会就是这样相处的。 郡主府的确很吵,怅亓和即曳大半夜的不睡觉,打架打到都快把屋顶给拆了,暗卫些一个个不嫌事儿大从旁边看热闹边挑唆,起哄的起哄,押宝的押宝,顺便学个一招半式,整个热闹非凡。郦清妍躲在她的屋子里,真的要睡其实也是能睡得着的,睁着眼睛躺了好半天,突然就想过来,想看到栖月,莫名的冲动,好像今夜要是看不到他就睡不着了似的。然后就这样大胆地跑过来。 这个举动带的暗示意思太多,郦清妍本意并非那样,却容不得别人不去想,这个别人当然包括栖月。不过她并不担心栖月会真的要了自己,她就是如此笃定他不会碰自己。最大的尺度也不过抱着搂着睡个觉,连情到深处的吻都是浅尝辄止,或碰碰额头脸颊,或轻轻啄一下嘴。不像是他在敷衍了事,更可能得是因为倘若进了一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彼此彻底沦陷于对方。 郦清妍是有过情的人,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虚幻,全部错付了人。她突然不敢确信是不是真正的情就是栖月这样的,她更不确信栖月究竟是护她,还是她。 终究是自己再一次克制不住一头栽了进来,然后蹲在坑里,爬也懒得爬出去。 所谓前车之鉴,其实本没有什么用。 栖月回来时,郦清妍并没有睡着,趴在上,支着下巴,凑在揭了纱布的珠子前看他的书。两只脚在被子外面,一上一下摇晃着,丝绸薄滑到膝弯,整个结实紧致小腿都出来。 栖月喉结动了动,忙移开眼睛。他突然觉得屋子里似乎有点热。 郦清妍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地冲他招了招手,“你边居然放的是白石棠的话本,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看兵法战书,治国策论,或者绝世孤本的武功秘籍呢。” “是分外出归来顺手买的,忘了拿给永安,落在这里了,我并不看。” “哦。”郦清妍心不在焉答了一句,缓缓翻过一页,书却被走了。“还给我,正看到彩处呐!” “夜里看书伤眼睛,睡觉。” 郦清妍鼓着腮帮气呼呼地瞪他,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可以替换的好主意,“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栖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和永安学的一个格?”说着躺下来,很自然地将人搂到怀中,沐浴后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十分好闻。 “突然想听。” “没有故事,讲讲别的吧。” “嗯?” “单骏传来消息,匪已平,斩杀了土匪头目十多余个,有八百多人投降,自愿充军,由京兆府辖内将军筛选归编;三百多人回了家,另外的的大约是趁跑了。” “既然已经解决了,怎的不见骏……单大人回来?” “接到奏折,福建水匪暴动,直接下旨让他过去了,京兆府的情况不及福建,没有半把年怕是回不来的。” 前世福建大规模的剿匪是在两年之后,匪窝让傅斯年连端起,名声彻底响了起来,这世提前了整整两年,郦清妍不知道自己又改变了什么环节,让隔得山遥水远的地方也受到波及。 栖月动了动臂弯,“在想什么,怎的不说话?” “在想山匪头子即曳在我府里的事,皇上知不知道。” 栖月有点意外,先前见她为单黎各种布置,和单骏做了不少事,还以为她会多问两句单骏的情况,没想到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如何。” “为什么?”郦清妍从他怀里钻出来,撑着胳膊伏身看着他。 “即曳是难得的高手,小曒巴不得你能收服他,让他安安生生待着,别总跑出去。这和他曾刺杀过温阑,但十二禤阁没有把他捉回去处置一个道理。” “哦。”郦清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栖月抬手摸着她凉凉的顺滑的头发,“不过这都只是表面原因,内里的还有一个缘由。 郦清妍顿时来了兴致,“什么缘由?” “上次他不是问你知不知道寒石异族么?” “对啊。”郦清妍记得这茬,愤愤地捏了捏栖月结实的手臂,“被某个生气的家伙打断了,后来再问他,就怎么都不说了。” 手软绵绵的,栖月半点痛也没有,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怎的不来问我?” 郦清妍白了他一眼。 栖月又笑了两声,才道,“若暗卫调查没错,即曳很可能是寒石异族最后一个传人。这一族祖先是苗疆的人,传闻里,他们会起死回生的逆天之术。” 郦清妍都听愣住了,“起死回生?怎么可能!有人亲眼见过?” “正因为不曾有人见过。所以才说是传闻。即使真的能,需要的条件也应是异常苛刻,成功的可能很小。不过世人总信这些,越越信。” “要验证还不简单,拿个死人给他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