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耽误了这点时间,柏杨口中武艺‘登峰造极’的重奕以身替大公主挡了匕首。将刺杀大公主的人当场拧断脖子,也因为匕首上的毒半边身体麻痹。 刺杀大公主的人动手前还点了爆竹,不久后就有大量刺客从华山更深处涌出,源源不断的攻击他们暂时的营地。 多亏郝石细心,即便只是暂时停下休息,也让十率按照他们赶路途中夜宿野外时候的守卫方式站位,才能第一时间将营地围成铁桶一般。 宋佩瑜握在一起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手指肚已经不知不觉的失去了所有血,宋佩瑜却恍若未觉,更努力的回想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他应该是撞到头了,不然不至于连回想不久前刚发生的事都这么困难。 后来重奕坚定要马上拔刀,最后用了柏杨。 重奕离生命危险后,郝石说就算永和帝在暗处安排的护卫生死不知,只要他们不需要突围下山,无论刺客有多少人,十率都能坚持到明慕容将军赶到华山,察觉情况不对进山寻人。 郝石那个乌鸦嘴,话刚说完,刺客就用火箭十率的营地,他们只能四散逃命。 静坐了小半个时辰,宋佩瑜猛得拍了下手,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们逃命的路途中地震了,吕纪和慌忙之中拽住了他的脚,他才发现脚下的平地不知不觉间坡度越来越大,最后完全靠重奕将剑在土地里,才能让他们半悬空的停在原地。 吕纪和还算有良心,发现是地震后就主动松手,抱头滚走了。 宋佩瑜见状也想让重奕松手,效仿吕纪和的方式滚走,重奕却不肯。 后来穿着燕军衣服的刺客追到这里,重奕直接将进土里的剑拔了出来,两人一同跳了下去。 宋佩瑜还想找先下来的吕纪和,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只能放弃。 后面还发生了许多次余震,宋佩瑜的记忆就是在一次余震中彻底断片。 脑袋越来越痛后,宋佩瑜放弃为难自己,开始盘点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 间的布袋里有大半袋的糖块。 靴子里有用来应急的匕首,可惜他没有佩戴长剑的习惯。 吊命的药丸还在贴近心口的地方好生放着。 除此之外,他挂在间的荷包也都在,里面分别装着火折子和烧烤的调料。 天边蒙蒙亮,宋佩瑜捶着发麻的腿从躲寒风的地方走出来,撕下一条衣服绑在树上,然后开始绕着树转圈,先是小圈,再是大圈,这样才不容易失方向。 他要快点找到重奕才行,重奕背上有那么严重的伤口。不仅伤口肯定会撕裂,又在还没祛毒的时候剧烈运动……想来情况比他好不了哪去,万一被刚好觅食的野兽撞见,宋佩瑜简直不敢想。 太升到正头顶,宋佩瑜在一处草丛中找到了昏不醒且正在发高热的重奕。 宋佩瑜从来没见过重奕如此狈的模样。 他散着乌黑的长发趴在地上,用来包扎伤口的白布已经变成了红,瓷白的肌肤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宋佩瑜去探重奕呼的手抖得几乎停不下来。 好在重奕还有呼。 宋佩瑜不敢去看重奕的伤口,身边没个大夫,他怕贸然打开包扎反而会让重奕的伤口更糟糕。 他将干净的里衣下来给重奕套上,又重新将破破烂烂的外袍穿上。 用找重奕路上顺便收集的水,化了那颗吊命的药丸子,硬捏着重奕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忙活完这些,太已经开始朝着西边倾斜。 宋佩瑜气吁吁的坐在重奕身边,分别在自己和重奕嘴里了粒糖,神茫然的坐在重奕身边。 他已经差不多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又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如今找到重奕,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饥饿忍不住的往上冒。 而且重奕还能咽,他的状况更不该断食。 宋佩瑜想去找食物,却不敢离开。 他怕他不认路找不回来,也怕他回来后重奕就不见了。 只犹豫了一会,宋佩瑜就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离开,至少要将他一路上留下的布条收回来。 否则若是有追兵的话,岂不是寻着布条就能找到他和重奕? 赵国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来,今晚他们必须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落脚。不然别说重奕能不能扛得住,他恐怕都要扛不住了。 不管重奕能不能听到,宋佩瑜都贴着重奕的耳朵细致的代了他要去做什么事,还嘱咐重奕醒了千万别跑,一定要在原地等他。 宋佩瑜说完,目光定定的望着重奕,没等到回应后轻轻叹了口气,折了些树枝和长草来将重奕藏好。顺着布条原路返回到最开始的地方,这次他的注意力不用放在找重奕上,都用来寻找能裹腹的东西。 可惜这是四月末,连个青皮果子都见不到。 就算偶尔能看到一两朵蘑菇,宋佩瑜也不敢下手。 要是没死在燕军手上,反而死在自己找的蘑菇上,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佩瑜用最短的时间回到重奕身边,他摘了些格外水的树叶回来。 回来的路上,宋佩瑜看到有梅花鹿吃这种树叶吃的十分香甜。 宋佩瑜不是没想过要将梅花鹿也带回来,考虑到自己的爆发力后,宋佩瑜选择潜伏到近处将匕首投掷出去。 结果……不提也罢。 匕首不偏不倚的卡在了鹿角上,要不是梅花鹿受惊跑得飞快,宋佩瑜的匕首就送给人家了。 别说,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树叶口当真不错,最主要的是里面的水分十分充足,解了宋佩瑜始终没找到水源的燃眉之急。 等到下午,重奕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高烧却退了。 宋佩瑜决定不等了,他艰难的将重奕架起来背在背上,凭觉找了个方向前进。 宋佩瑜想过他带着重奕找住处的过程不会顺利,比如他没走两步就觉得受不了,特意捡了长的树枝作为拐杖。 但他从来没想过,居然还会遇到收过路费的……圆头蛇有毒还是尖头蛇有毒来着? 这家伙还不到两米,应该不下他吧? 宋佩瑜杵着木战术停顿,面朝着宋佩瑜爬过来的小青也停下,一人一蛇面面相觑,纷纷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半晌后,宋佩瑜觉得这样不行。 “殿下,你吃蛇羹吗?”宋佩瑜边问边摸向重奕的靴子,那柄格外锋利充异域风情的匕首果然还在里面。 青蛇似乎觉到了危险,突然朝着宋佩瑜滑行了一大段距离。 宋佩瑜吓得魂都要飞了,全靠重奕太沉得他太狠,才没来得及做出转身就跑的动作。 他没出息的怂了,哆哆嗦嗦的开口,“重、重奕,我们,打个商量,你自己杀蛇行不行?” “不然就将你扔下喂蛇,说不定它有吃的就肯放过我了。” “它速度怎么这么快?!”宋佩瑜崩溃的将木扔到远处,生怕等会青蛇会顺着木爬上来咬他。 青蛇似乎被宋佩瑜吓住了,突然停下,直起上半身‘盯’这宋佩瑜左右摇晃。 宋佩瑜握紧从重奕靴子里出来的匕首,苦口婆心的对仿佛是在跳舞的小青道,“要不我们打个商量?” 青蛇仍旧在来回晃动,宋佩瑜全当对方是答应了,继续道,“我们都转身往回走,给彼此个生路好不好?” 青蛇继续晃。 宋佩瑜试探着退后了半步。 青蛇还在晃。 宋佩瑜脸上出劫后余生的喜,继续往后提。 青蛇突然绷紧身体,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宋佩瑜的脸冲了过来。 “啊!”宋佩瑜握着两个匕首,紧闭着眼睛左右开弓一顿划。 半晌后,宋佩瑜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大概一寸长,去头去尾的蛇身正在他脚边疯狂扭动。 宋佩瑜打了个哆嗦,又睁开另一只眼睛。 谢天谢地,蛇头没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他附近只有两个一寸长的蛇身,宋佩瑜两眼发直,喃喃开口,“我们今晚有蛇羹吃了。” 说罢宋佩瑜将两个匕首都回间,面狰狞的捡起仍在扭动的两段蛇身,掉头就跑。 殊不知他刚离开不久,就有两个人同样形容狈的人过来。 脚步虚浮的吕纪和小媳妇似的跟在柏杨身后,既不敢靠近又不敢被落下,少见的进退两难,偏偏他嘴上还不肯服输,“你是不是仗着我不认识草药,随便拿了野草来糊我?不是说能让蛇变得狂躁吗?这都一天了,我连个蛇影子都没看到。” 柏杨冷笑,“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长了嘴。” 没听见吕纪和的回怼,柏杨不耐的转头。 自从他昨天捡到吕纪和后,就见识到了吕少爷的臭嘴,不仅吐不出象牙,还闲不下来,与平里在学堂时的高冷大相径庭。 吕纪和正停在距离柏杨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仿佛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柏杨见状,目光越来越冷,也生起了怒火,“我让你留在原地等我,你不肯,跟着我就抱怨个不停。我又不是你们吕府的小厮,你跟不上我,我绝对不会回头找你。” 说罢,柏杨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身后极其扭曲凄惨的声音。 “有蛇啊啊啊啊啊!” 柏杨连忙跑到吕纪和身边,吕纪和的靴子边正有个死不瞑目的蛇头孤零零的在那里,看样子似乎还被踩了一脚。 柏杨扶着浑身瘫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吕纪和,朝着四周望去,“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 吕纪和回过神来,推开柏杨,也跟着望向四周,只是目光仍旧混沌,心不在焉的道,“什么猛兽吃蛇不吃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柏杨沉思了一下,“人”。 没等吕纪和反应过来,柏杨已经弯下仔细搜寻身侧的草丛,陆续捡出来好几段切口格外平滑的蛇段。 柏杨蹲在地上对蛇头和蛇段研究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看向目光发直的吕纪和。 吕纪和被柏杨看得一个机灵,仿佛是炸的小兽似的梗着脖子道,“还不走吗?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很变态。 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公子,在变态面前怂了。 “我觉得盛泰然或者宋佩瑜应该在附近。”柏杨指着地上的蛇段,“切口平滑且没有任何章法,将蛇砍成这样的人一定手握利器且十分慌张。” 吕纪和闻言又打起了神,“那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去找他们,最好能快点找到殿下,他身上的伤那么重,若是没有及时的救治……” “就算找到重奕我也没办法。”柏杨边将地上的碎蛇放进七扭八歪仿佛立刻就要散架的木筐里。 在柏杨看来,重奕已经十死无生。 重奕能扛过那柄淬毒的匕首,已经是壮士中的壮士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