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不意这些老臣言语间对燕国的亲近。 也许在今天之前,永和帝已经不再将不能给他造成威胁的燕国放在眼中,以他宽大的心,也不会去斤斤计较与燕国的旧纠葛。 但今天之后,燕国必然会再次成为永和帝的心腹大患。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朝堂上僵持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少数不赞同永和帝理会燕国的朝臣,也陆续被老臣们说服,永和帝才‘勉为其难’的同意老臣们的建议,决定让重奕与宋佩瑜代表赵国去燕国赴宴。 老臣们却在永和帝下了圣旨后,纷纷请求永和帝改变去燕国赴宴的人选。 他们不希望重奕或者肃王代表赵国皇室去燕国,也不希望宋佩瑜去燕国。 按照他们的意见,最好找个宋氏嫡系不起眼的人,带上位肃王府的小郡王去燕国赴宴。 虽然话说的十分委婉,但话中的深意却毫不掩饰。 万一燕国不按常理出牌,只是损失个宋氏不起眼的嫡系,或者肃王府五位小郡王其中之一,赵国也不至于完全不能接受。 听见老臣们的建议,宋佩瑜稍稍抬了下眼皮。 短短一句话,就能让朝堂上仅有的三个姓重的男人都不高兴。 厉害 永和帝被这些人气的心肝疼,转头对着肃王使了个眼。 肃王立刻不再抑心中的怒火,拔出尚方就要去砍提议让肃王府小郡王去燕国赴宴的人。 “老东西,前天还说要与燕国重修旧好,今就担心朱雀在燕国出事,要拿还没到五岁的小孩去顶,你们到底是觉得燕国诚心还是不诚心!” “还是在你们心中,我儿的命还不如燕皇是否意重要?” “老子刨开你的膛,看看心上到底是刻着‘燕’还是刻着‘赵’!” …… 肃王一路叫骂着,朝刚才赞成让肃王府小郡王与宋氏其他嫡系去燕国赴宴的人砍。 永和帝坐在高位上,铁青着脸拍着桌子,大喊,“混账!”。 也不知道是与肃王一样,恼怒提议让肃王府小郡王去燕国的人,还是因为肃王突然在朝堂上要砍人而生气。 重奕换了个姿势,以手杵着下巴,目光冰凉的望着朝堂上的闹剧,丝毫没有主动出声或者阻止的意思。 永和帝与重奕都不肯去阻止肃王,就只有宋瑾瑜与尚书令敢去拦着肃王。 他们也不想被波及,只肯在肃王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说些‘肃王息怒’之类的话。 话音刚出口就被鬼哭嚎的声音淹没,本就传不进肃王的耳朵。 好好的大朝会,比民间菜市场还要离谱。 因为这场风波,已经将鸿胪寺的事都代下去,正抓紧时间收集整合燕国消息的宋佩瑜,在临近出发前又被宋瑾瑜抓了壮丁。 永和帝动了真怒,命吏部将赵国成立后的所有文书都送到三省。 宋瑾瑜告诉宋佩瑜,接下来会有很多老大人‘自愿’告老,朝堂上将会空出许多官位,他打算让宋景明趁着这股东风回到中央。 说起这个,宋佩瑜立刻动力翻倍,恨不得能整天整夜的在宋瑾瑜的书房不离开。 白天整合燕国的消息,晚上查看吏部送来的文书,将与燕国关系匪浅的人都单独记载下来。 重奕硬是整整十天,都没在宋府之外的地方见到宋佩瑜。 就算是在宋府内见到宋佩瑜,重奕也不是每次都能从大门进去,而且他只能去天虎居,不能去大房。 因为去了大房,见到宋佩瑜,也一定会见到宋瑾瑜。 宋瑾瑜倒是不会阻止重奕也留在他的书房,却会让重奕坐在另一边,然后亲自去找记载古史的书籍或者各种策论,一个字一个字的与重奕仔细讲解。 看话本子从来都不会看困的重奕,连一刻钟的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就会不可抑制的犯困。 然后持续在,听了宋瑾瑜的话犯困,看到宋瑾瑜的脸清醒,还要时不时的被宋瑾瑜提出问题之间轮回。 久而久之,重奕宁愿找壶美酒,坐在宋瑾瑜的书房上饮酒发呆,顺便听着书房里动静,也不愿意再进门。 度过煎熬的十天后,终于让重奕等到正式从咸出发的子。 因为是代表赵国出使燕国,永和帝专门让人翻新太子仪仗,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浩浩的摆放在皇外。 望着穿着全套太子冕服的重奕登上高车,背影逐渐变成个小小的黑点,肃王突然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朱雀非但没有不舍,反而很开心?” 永和帝冷哼,“他终于能如愿以偿的离开咸,能不开心吗?” 肃王猝不及防间,踩到让永和帝恼怒的地方,尴尬的挠了下头发。 望见远处去神与永和帝几乎一模一样的宋瑾瑜,肃王突然笑出声来,“下次朱雀再这么开心的时候,兄长定会比朱雀更开心。” 永和帝顺着肃王的目光,看到正靠着城墙站着的宋瑾瑜,立刻懂了肃王的意思。 能比出门还让朱雀开心的事,唯有朱雀心心念念的成亲。 朱雀真正的得偿所愿,人丁单薄的家中还能正式多个人,他当然也会开心。 想到此处,永和帝因为亲眼看着重奕离开咸而产生的惆怅,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甚至开始盘算要给重奕准备什么聘礼。 同样心惆怅的宋瑾瑜觉到身上久久都没移开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 永和帝与肃王正并排站在一起,脸喜滋滋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在宋瑾瑜眼中,总觉得像是……不怀好意? 因为从咸出发的时间够早,重奕和宋佩瑜并不需要赶路。 出了咸范围,将夸张的太子仪仗收敛后,他们甚至偷偷离开大部队,骑快马去周边游玩几天。 可惜他们游玩的地点大多都是在上,并没有看到许多不同于咸的风景。 半个月后,宋佩瑜与重奕赶到漠县。 宋佩瑜在距离燕国最近的位置,再次埋身进各种似真似假的消息中。 重奕则拿着梁王的信物,赶往西梁军的军营,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到县城内与宋佩瑜汇合。 在收到燕国邀请的三个月后,宋佩瑜与重奕离开幽州最东边的漠县,踏上完全不同于赵国水泥路的传统官路。 没过一刻钟的时间,宋佩瑜就颤抖着手从车架中爬了出来。 没有水泥路,他的晕车症状又回来了。 因为宋佩瑜晕车,只能骑马,赵国使臣队伍的速度变得空前的缓慢。 从漠县到燕国仟县,仅仅两天的路程,赵国使臣队伍硬是走了将近五天,在第四天的下午,才来到燕国仟县的城门下。 负责接赵国使臣的燕国人主动出城来。 来人自报家门,名为陈言舟。 宋佩瑜知道这个人。 陈言舟,昭和大长公主的嫡长孙,身上有庆帝赐下的二品护国将军勋爵,也被称为陈将军。 第106章 从咸出发前,永和帝不仅给重奕准备了全新的仪仗,随着重奕来燕国的人也都是经过挑细选。 整个使臣队伍差不多有六百人,光是十率骑兵就有五百,全都骑在从项而来的高大骏马上,高举着赵旗和朱雀旗,以半圆形将赵国使臣队伍的其他人和整齐停在一起的大马车围在中间。 相比之下,从仟县接出来的陈言舟与他身后的十多个随行之人,就像是不小心误入群的羔羊似的。 重奕穿着黑绣龙纹的常服,站在高高的车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自报家门的陈言舟,只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抬头看向仟县的城门。 仟县也能算得上是燕国的军事要,尤其是在燕国与赵国的对峙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与漠县高大雄伟的城墙相比,却突然变得‘简陋’起来。 骑马立在车架旁边的宋佩瑜,好整以暇的望着陈言舟脸上的尴尬。 重奕是赵国太子,又是受到燕国的邀请才来燕国。 兄弟和儿子都一大堆的燕国孝帝,居然只让个正二品的护国将军来接重奕。 在宋佩瑜看来,陈言舟接到这桩差事的时候,就该做好被为难的准备才是。 事实上,陈言舟接这桩差事的时候,还真没做好被为难的准备。 他甚至还被祖母昭和大长公主嘱咐,绝不能让宋氏来人在燕国过得痛快。 只有宋氏来人不痛快,太后才会痛快,也会因此更看重他。 陈言舟听了昭和大长公主的话后,理所当然的认为,就算是赵国太子来到燕国也要收敛行径,看燕国的脸,更何况是宋氏的人。 况且祖母也没要求他直接杀了宋氏的人,只是要求他让宋氏的人不痛快,能受伤更好。 像是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最明白该怎么做,才能让人有口难言的憋屈。 陈言舟万万没有想到,双方刚打个照面,他就已经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会低调行事的赵国太子,排场比在洛的孝帝还大,本就没想过要收敛。 陈言舟不得不承认,在身后只有十几个人的情况下,面对五百多赵军铁骑,和站在华丽车架上居高临下的赵国皇太子,他甚至比面对孝兴帝还要紧张。 陈言舟怕双方一言不合,赵国太子会直接命人动手。 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陈言舟终于在重奕状似不耐烦的在车架上拍了下后,彻底沉不住气,朝着华丽车架的四周看去,企图能找给他解围的人。 正穿着太子宾客朝服的宋佩瑜,理所当然的成为陈言舟的目标。 宋佩瑜倒是好说话的很,发现陈言舟正不眨眼的望着他后,立刻和善的笑了笑,还在马上主动对陈言舟拱手,“陈将军,在下宋氏佩瑜,东太子宾客。奉吾皇之命,应燕皇邀请,前来祝贺燕皇寿辰。” 陈言舟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在紧贴着宋佩瑜马前的位置停下,热情的开口,“原来是宋氏世叔,当年宋氏尚未离开洛的时候,我还见过你。” “是吗?”宋佩瑜摇了摇头,“也许当年我年纪尚小,竟然已经不记得你了。” 陈言舟瞟了眼重奕,终究是不敢赌重奕会不会继续忽视他,依旧对着宋佩瑜开口,“我从收到赵国太子殿下于咸出发的消息后,就快马加鞭赶到仟县,为太子殿下准备好暂住的地方,没想到竟然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赵国太子殿下。世叔快些遣这些护卫回赵国,我们也能早点进城,待我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后,再赶去咸。陛下已经等你们许久了。” 宋佩瑜似笑非笑的望着陈言舟,“谁说这些护卫要遣回赵国?” 陈言舟愣住,目光快速在正不约而同望着他的护卫们身上一扫而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你们要将这些人都带去洛?!” 宋佩瑜含笑不语。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