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立到晋东王夫妇面前,以手加额,肃然躬身,竟然行的是大燕的侍尊长参拜之礼,唬得晋东王夫妇连忙跳开,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 纳兰君让眉 一挑,也有了些火气,身为皇后,怎么这么不着调?无故发怒在前,仪礼不当在后,他所说的给晋东王夫妇致歉,不过微微欠身,口头上淡淡两句便罢,毕竟君臣有别,如此也便有了 代,她搞这一出,让人家怎么生受? “皇后,你今 当真病糊涂了!”他冷冷对着君珂一抬下巴,“扶娘娘回内殿去。” 君珂犹豫着正要站起,韦皇后已经一昂头,声音清亮地道:“如何?我又错了?我哪里错了?我是你的皇后,誉重椒闱,德光兰掖,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后 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您的封后旨意上写着呢!您说我失仪,我认;让我给王爷王妃赔礼,我赔,我这个皇后,尽力去做任何您想要的事,陛下还有什么不 意的,一并在此责罚便是!” “韦芷!”纳兰君让怒喝,“你真是失心疯!下去!” “或者……”韦皇后就好像没听见他的怒喝,凄然一笑,轻轻道,“我做什么你都不 意,只有她,她做了你的皇后,你才 意?” 殿内一瞬死般的寂静,正缓缓直起 的君珂一顿,以一种别扭的半扭 的姿势固定在原地,晋东王夫妇脸 青白,缩往屋角,心里大骂自己今 怎么就跟陛下来参见皇后? 纳兰君让直直立着,背对殿门,昏暗光影里仿佛毫无反应,但君珂眼尖地发现,他深垂的大袖微微颤抖, 出来的一截扣起的指节发白。 半晌他深深 一口气,声音沉沉地道:“皇后,你果真病得重了,你,扶皇后回内殿休息。” 后面一句话是对君珂说的,君珂一傻,慢慢站起。 这叫个什么事儿?怎么七扯八绕地,竟然就这么当面看了一场纳兰君让夫 吵架?而且始作俑者好像还是自己? 君珂尴尬得不行,低着头过去扶皇后,那小姑娘愤然一甩袖,将她推开,怒道:“别碰我!”一转头盯住了纳兰君让,描得 致的黛眉已经飞了起来,却是带怒而凌厉的弧度,“我是病得重了,可陛下也病得重了,瞧陛下这神情,还真是韦芷入 以来从未见,怎么,也和我一般心痛么?” “当着臣属你说的什么昏话!”纳兰君让伫立不动,眉头微聚,眼神里泛着 霾 雨的青光,“韦家公侯世家,端严家训,教出的就是你这样无礼无君无法无天的女儿?” “晋东王是我远房姨祖父,小时候姨祖母还抱过我,今 我不当他们是臣属,不过是来探我的长辈。”韦皇后寸步不让,深红重彩丹凤眼重重向倒霉的王爷王妃一睨,“无礼无君无法无天,韦芷认了,自会向祖宗家法请罪,可我没一个字昏话,我在这深 苦熬,忍着别人讥嘲 等待,等到今天,倒当真愿自己落得糊涂,昏聩不知,胜过清醒地知道,我的夫君,心在别的女人身上!” “放肆!”纳兰君让 然大怒,衣袖一甩转身便要走,他怒气上冲,劲道外 ,卷起的衣袖带得壁上一盏悬琴坠落,重重砸在锦毯上,琴身断裂,丝弦迸飞,一 断弦正好弹在韦芷脸上,韦芷只觉得眼前黑 光影一弹,随即脸上一凉一痛,伸手怔怔一抹,指尖一抹血痕。 女子重视容貌胜过生命,韦芷立即发出一声尖叫。 纳兰君让回身,看见身后年轻的皇后,神 惊惶,脸上一道殷然血痕, 微微张着,更显得娇 不堪风雨,一怔之下也不由有些不安,上前一步正要缓和下气氛,韦芷已经惊慌地退后一步,掩脸道:“陛下……陛下……你毁了我的容,你竟然毁了我的容!” 她自幼被韦家呵护,娇 如珍珠,尊贵如公主,没吃过一点皮 苦,此时脸上火辣辣疼痛,便以为惨遭毁容,一个毁容的女子,如何还能占据皇后之位?今 事态演变如此,纳兰君让如何还能容她?夫君如此心狠,一言不合便出手伤她, 后还能如何相处?想着从今以后人人讥嘲,冷 寂寥,这金尊玉贵的少女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绝望、恐惧、伤心、悲愤……汇聚成巨大的洪 ,冲击得她心跳如鼓,眼底发烫,头一抬,眼泪已经如 泉,哗啦啦涌了出来。 “陛下好狠心!”一怀愤怒绝望里,韦皇后声音凄凉而尖利,“朱弦断,明镜缺,您是要就此和臣妾诀别么?” “韦芷……”纳兰君让还没来得及开口,浑身颤抖的韦皇后,已经堵住了他的话,再开口凄凉已去,却换了无穷无尽的愤怒,“这天下都于陛下掌中,陛下要怎么处置臣妾,臣妾毫无怨言,这皇后之位,臣妾不想做,也不配做!”她一甩头,伸手在头上拔下那只最能昭告皇后身份的衔珠金凤步摇,往地上一扔,“拿去吧,给你的她去吧!就怕人家的脑袋上,戴不了这么多凤钗!” 攒珠叠翠的金凤衔珠步摇,载一抹琉璃般 离的华光,夺地一声钉在地毯上,离君珂脚尖只有寸许。 君珂的脑袋就差没埋到了裙子里……好重,好重,当真戴不下…… 纳兰君让盯着那只凤钗,脸上青气一现,转瞬又变得苍白,连着深呼 了三次, 殿都听见他悠长的出气声。 悉他的君珂知道,这是他濒临爆发边缘,却犹自试图 抑的表现。 “你失心昏聩,朕无需和你多言。”半晌他开口,看也不看那凤钗一眼,伸手对晋东王夫妇一让,“两位,请外殿等候。”BJzJnF.coM |